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只要這丫頭一出現,就算是前一刻才對她說著甜言蜜語的男人,魂兒也會全往她身上飄,比起打滾風塵,世故俗媚的自己,清新靈秀的香灕的確更具蠱惑男人的條件,老是被人給比了下去,也難怪她要不痛快了。
看著媚態盡展,全心迎合著恩各的春桃,香灕的心像是被什麼給觸動,腦海同時浮現前不久暗巷中的那一幕──
那名女子,同樣也是竭力取悅著另一個男人,用著同樣的心思……
她無聲地退出房外,心思紛紛亂亂。
女人原始的本錢是她的最佳利器,她深諳這則道理,並且善加利用……
那名男子的話在她腦中回繞,她不斷自問︰值得嗎?為了錢,出賣了自身的尊嚴、驕傲?值得嗎?
「怎麼了,香灕?喊你好幾聲了。」一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面前。
「紅姨。」她輕喚。
這間怡春院便是她開的。紅姨年輕時,也是美人一個,據說因為遇人不淑,所托非人,以至于毀了前半生,然而難得的是,紅姨是煙花界中少數幾個真良心的人之一,否則,以香灕清雅月兌俗的姿容,換作其它人,早趁火打劫,想盡辦法逼良為娼了。
「又被欺侮了,是不是?」紅姨了然地問。
香灕抬起頭,不知如何回答。
對于她的情況,紅姨多少也明白,為了她那個青梅竹馬的情人,這年輕純情的女孩是什麼苦都願意吃的。
坦白說,香灕並不適合這個地方,她的嬌美是眾人有目共睹的,堅持出污泥而不染,麻煩只會一天比一天多,日子更加難挨。
「紅姨,」她幽幽低低地問。「你當初為什麼會走入這一途呢?」
「還不是為了過活,現實是很殘酷的。」
「為了──過活?」她一字字咀嚼。
「是啊!咱們女人,就只剩這點能佔優勢了,有時,女人原始的本錢是很好用的,否則,你以為誰願意糟踢自己?」
女人原始的本錢是很好用的……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這句話。
是嗎?女人原始的本錢……
不!她在想什麼?她居然想──
從前,她不是最不齒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嗎?一個女人,若走到人盡可夫的地步,豈不悲哀?
但是,除此之外,她還有辦法可想嗎?她一無所有,唯一僅剩的,也只有這個了……
十年的寒窗苦讀,眼看著將出人頭地,她怎忍心讓他含恨抱憾?再怎麼樣,她都要成全他,不論付出什麼代價,她義無反顧!
打定了主意,她帶著破釜沈舟的決心,抑下不斷涌起的羞愧感,毅然決然地道︰「紅姨,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第二章
這麼做,竟是對是錯,她已無力分辨,在紅姨微帶憐惜的眼神中,事情成了定局。
是幾許的同病相憐吧!在香潤身上,她彷佛看到了當年因環境而被逼上了絕路的自己。
「你放心,我會為你挑個好對象,不會白白糟踢了你。」她記得,紅姨是這麼對她說的。
她苦澀地一笑。早在她點頭的那一刻,她便已糟踢了自己。
就在今夜──她選擇了出賣自己,白玉染瑕……
掏空了靈魂,讓自己麻木得不帶任何知覺,她才有勇氣跟在紅姨身後,否則,她便會先讓潮涌的悲辱刺得鮮血淋灕。
停在房門前,紅姨轉頭問她︰「你真的決定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香灕搖搖頭。
就當是一場噩夢吧,醒來之後,她會將它全部忘掉,不再去踫觸這不堪回首的一夜。
舉起沉重艱巨的步伐,趁決心尚未消退前,她不容自己後悔,毅然推開了房門。
面窗而立的男子正執杯啜飲,暈黃的燈火下,她看不清他的容貌,由他頎長卓然的身形看來,隱約可知他應是年紀極為年輕,並且雍容風雅。
紅姨說,不會讓她太委屈,指的就是這個嗎?
她該覺得慶幸,該感恩,畢竟,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至于讓她太過惡心難受……可是,為什麼泛滿心胸的,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澀?
房門開了又關,他不至于全無所覺,習慣了風塵女子的妖嬈媚態,他以為她會主動黏上來,沒想到,她卻文風不動,兀自沉默。
這倒有趣了,難不成她以為當個木頭,就能拴住恩客的心?還是她在期待他饑渴地撲上去?
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色,他側過身來,對視的剎那,兩人同時一驚!
「是你!」
「是你!」
居然是他!那個被她詛咒得體無完膚的輕薄狂徒!
朱玄隸皺起眉。「你沒走錯地方?」
怎會?這麼一個清新俏麗的姑娘……
他驚訝的表情刺傷了她敏感脆弱的自尊,她幾乎要無地自容,只想奪門而出!
朱玄隸審視著她臉上每一寸情緒,看來是沒錯了。
是他看走眼了嗎?他以為,她該是潔身自愛的好姑娘……
「也許你並不樂意看到我,那麼……」是的,她退縮了,在那樣的注視下,她只覺得羞愧難當。
「站住!」她想走?然後去伺候其它男人?
休想!她是他的,至少今晚是!
「既然生張熟魏都無妨,那麼你有什麼理由拒絕我?」
香灕輕咬下唇,忍下他言語上的輕侮。
說不出打何處而來的情緒,朱玄隸莫名地感到生氣。「還不過來替我寬衣!」
這不算什麼。香灕告訴自己,在決心放下尊嚴時,她便預料到了可能面對的羞辱,唯一沒料到的是,必須面對之人是他……
他的輕視,讓她比面對任何人都要難受。
垂下眼瞼,逼回欲奪眶的淚,她忍氣吞聲的依言上前,伸出微顫的小手為他寬衣解帶。
朱玄隸沉默不語,看著她動作僵硬地解著他襟前的盤扣,愈是心慌就愈是笨拙,咬緊的唇瓣陷入貝齒印──
「夠了。」這股異樣的情潮來得突然,他于心不忍地抓住胸前那雙素白的柔荑,灼灼烈吻印了上去。
他渴望她,渴望著這名一嗔一喜皆眩惑著他的女子。
藉由這股渴望,竟延伸出一股憐惜,不是以往對美好事物的喜愛,而是一種單純直接的心靈反應。
香灕沒料到他會有這麼措手不及的舉動,一時之間毫無心理準備,僵直了身軀,陌生的進犯挑起了她強抑的羞恥感。
真的就這樣輕率地葬送掉自己的貞操,任人隨意毀去她堅守了十七年的清白身子?
她在心中問著自己,滿心矛盾。
抬起眼,迎視近在咫尺的出色俊顏,她心中有了決定。
就是他了,至少,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不算是「陌生人」,將清白交給他,多少沖淡了些許作踐自己的難堪。
因為是他,擺蕩的心,首次安穩下來。
也因為是他,一切變得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
察覺到她的僵硬,他微微松手。「你想清楚了?不會後悔嗎?」
在妓院說這種話,多令人發噱!若在從前,他會先大笑三聲再說,真不曉得自己是發哪門子的瘋,居然不願在沒得到她確切的意願之前踫她。
沒想到他朱玄隸也有當君子的潛質,他爹娘要是知道,鐵定會痛哭流涕,欣慰地殺雞宰羊來謝神。
「是的。」香灕堅定地將頭一點,主動親吻他剛毅而線條完美的下顎,以示決「噢──」他哼吟了一聲。「你在玩火!」
他朱玄隸的道德良知向來就少得可憐,何況是美人主動投懷送抱,他要是再拒絕,「風流情聖」的封號豈不讓人給丟到腳底下去踩了?
于是,他大大方方地摟住她,攫取教他一晚心神蕩漾的嬌女敕紅菱,以著狂妄的霸氣掠奪她唇腔內每一寸甜美香津,任感官上的戰栗激情席卷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