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他嘔得半死。
「我不娶!」
「理由呢?」映蝶涼涼地問。
理由……他靜了下來。
難不成要他說,他對語嫣依然舊情難忘,除了她。不願擁抱任何女子?
就怕連語嫣都笑他痴心妄想。
沒錯,他對她的心是寒了、絕了,但那並不代表,沒有了語嫣,他就該退而求其次。
「你該不會還沒死心吧?」映蝶冷不防加上一句。這話擺明了嘲笑他、刺激他。
他臉色沉了下來。「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我──」語嫣倏地站起身來,往外頭奔去。
唐逸農愕了下。「怎麼回事?」他記得今天他並沒惹到她,難道就連映蝶取笑他未對她死心的話,她都受不了?
看來,她是真的很不想和他扯在一塊。
「谷映蝶,你夠了吧?」他已經夠難堪了,她還想怎樣呢?
「別誤會蝶兒,她是在幫你。」唐逸幽挺身為愛妻辯解。
「敬謝不敏。」他冷哼。
「我也沒要你感激,不過我剛才至少有一句話是真的──你很有可能再過不久就要當新郎倌了。」她抬起手,阻止他發言。
「你這少根筋的白痴,難道還看不出來,語嫣早就為你動心了嗎?」
「谷映蝶!你別消遣我!」他直覺當是惡意嘲笑。
「誰消遣你了,你以為她三不五時將眼光往你身上飄,你看她時,她又不敢多看你一眼,這是為什麼?是少女羞怯啊!人家心頭小鹿都快撞翻了你還沒發現,蠢蛋!」一口氣罵了這麼長一串,她喘了下,不忘加上千篇一律的糾正︰「還有,我的名字是你叫的嗎?喊大嫂!」
「大嫂。」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唐逸農,頭一回無異議地順從。
「真是沒大沒小,我說叫──」本能的要搬上陳年老辭,她怔了下。「等等,你剛才說什麼?」是不是罵人罵得太過癮了?她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大嫂。」他很心甘情願地又重復了一次。
雖然她的嘴從沒對他留情過,但她的用心良苦一直都不比大哥少,不是嗎?
「這家伙幾時這麼听我的話了?」她喃喃問著丈夫。
「因為我的小愛妻值得呀!」唐逸幽笑了笑,滿足地擁住愛妻。
唐逸農要成親了。他放棄她了,不再要她了……
好濃、好深的失落感壓在心頭,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該怎麼做?就這麼放手讓他離去嗎?
不,他是她的!
猛然竄進腦海的想法嚇了她一大跳。他幾時成了「她的」?而她對他的佔有欲,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強烈?
不,或許該說,這股情緒,打一開始便是存在的,只是被她遺忘在心靈深處,忘了去正視,而如今一點一滴地釋放出來罷了。
她必須承認,從她醒來之後,她對他便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但她卻沒當一回事,始終認定自己愛的人是唐逸幽。其實,真相就正如唐逸幽所言,一切早就不同了,所以面對唐逸幽,她不再痛苦,也不再悲傷,反而是唐逸農,每每總令她莫名心亂……原來,真正佔據她整顆心的人是唐逸農!她竟然連自己都欺騙了!
是啊!正因為有著她自己都未曾探索的真心,所以那一晚,她才會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給了他,她並不是yin蕩、抗拒不了誘惑,而是因為,他是她心之所系的男人。所以,他的悲、他的愁,才會莫名地擰疼她的心,讓她想用她的柔情來撫慰他……隨著頓悟的真心,她只覺豁然開朗,更多的思潮也隨之涌來──花叢中,一雙交纏繾綣的身子,共享雲雨狂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腦海總是會無由地浮起這道影像,以前她不能理解,而今……只有一個可能︰那是她的過去!
她屏息著,凝聚每一道思維,去捕捉那縹緲如夢境的形影。
「以藍天為被,綠草為床,天地萬物都是我們的證人……」對,他是這麼說的。
他用最深的情,狂熱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地愛她……「記住這句話,嫣兒。我愛你,今生只愛你。」她答應了他,可是卻沒記住,她甚至不曾回應他一句「我也愛你」,因為他說他可以等。
「嫣兒,你要記得哦,我將心給了你,你要好好捧著,小心護著,千萬別摔疼了它,知道嗎?」她掩著唇,張大蓄滿淚光的眼蚌,深怕自己會輟泣出聲。
她說了什麼?她說會好好疼他,可是結果呢?她不但摔疼了他的心,還將它摔得支離破碎,難以愈合……捂住胸口,她心痛得難以成言,每回想一幕,心便多疼一分,一點一滴,她想起來了!她全都想起來了!
那一段最無憂的日子,以及他全心全意、溫柔多情的對待……真是該死!她怎麼可以忘呢?她讓他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委屈!
「逸農、逸農、逸農……」她喃喃喊道,心中漲滿了對他的憐惜及一腔狂愛。
她要補償他,用她的一生一世,彌補對他的虧欠!
尾聲
月華如練,繁星點點。
唐逸農兩手枕在腦後,了無睡意。
映蝶今天說的話,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湖又泛起漣漪,語嫣對他是否真的有感覺,他不敢多做奢望,怕又會是再一次的打擊,所以只敢半信半疑地揣測。
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在一切都已歸于原點後?
輕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都半夜三更了,會是誰?
他半坐起身子,看向房門。「進來。」飄然而至的倩影,教他當下看傻了眼。「嫣兒?」她手中還抱著枕頭!
「你怎麼……」舌頭失去功用,腦海一片空白,只能呆看著她。
「人家想跟你睡,可以嗎?」水靈大眼瞅住他,小臉滿是渴盼。
多麼熟悉的話語,多麼熟悉的情懷,多麼熟悉的嬌憨神態……她已經好久久不曾這麼做了。
他莫名地一陣鼻酸。
「可以嗎?」她眨了眨眼,又問。
他回過神來,抽掉她懷抱中的枕頭,拉著她上下打量。「你沒事吧?」今天的她……好像不太對勁。
「我很好啊!」她嬌笑。
「好到──想勾引你。」勾引?
對!這就是她的專用詞匯!
「你受傷了?」他心急地想察看。此刻的她,根本就是失去記憶時的樣子!
老天保佑,千萬別再來一次!
「唔……或許你可以檢查看看。」她拉著他的手放到她胸前,嚇得唐逸農大驚失色,趕忙跳開。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喝醉的樣子。」她低聲咕噥。這麼君子干什麼?她又不指望他當柳下惠。
喝醉?她在說什麼?唐逸農皺著眉。
算了,放棄等待,她自己來。
語嫣主動褪下薄如蟬翼的輕紗,按著便要解開兜衣──唐逸農脹紅了臉,狠狠地別開眼。「你有讓人參觀胸前春光的習慣嗎?」「只讓你一個人看,也不行嗎?」她巧笑嫣然,喊了聲︰「夫君。」這下,他真的僵住了!
回過頭,激動地抓著她︰「你想起來了,是不是?你記起我們之間的一切了,是不是?」
「你說呢?」她風情萬種地一笑,玉臂勾住他的頸子,仰首送上一吻。
「呃──」一不留神,便讓她給壓回床上。
「把……把話說清楚。」意亂情迷下,他及時抓住那雙企圖扯他衣服的小手。
「你真的記得所有的事嗎?包括從前、現在?」
「是的,包括從前、現在,還有我們即將共譜的未來,我都會記得牢牢的。」
「那……大哥呢?」她輕笑。「那是過去的事了,醋勁別這麼大。」縴縴素手爬上令她情系的容顏,撫著、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