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她好心急、好用力地去想……偏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她好氣自己,她為什麼要這麼笨?
她急得都快哭了。
「對不起,嫣兒太笨了,幽哥,別生氣。」又是這個名字。
他心灰意冷。
「我算什麼?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呢?」他自嘲般地道。
「幽哥……」他的眼楮沒有下雨,但是她覺得他好像也在哭……「別再讓我听到這個名字。」語調空寂,似有若無,像在對空氣說話。
桑語嫣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胸口在痛痛。「幽哥,誰欺侮你,我幫你欺侮回來。
「這樣,他就不會難過,她也不會痛痛了。
除了她,還有誰能一再將他傷得這麼深?
「我說別這麼叫我,你听不懂嗎?」他失控地狂吼出聲,扣住她縴細的肩,不顧一切地喊出堆積在心中的沉痛︰「一而再,再而三,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利針,一次又一次刺向我的胸口,扎得一顆心鮮血淋灕,面目全非,我受夠了!如果你真的忘不了他,那就光明正大地去愛他,去和谷映蝶一較長短,別來招惹我,我承受不起這樣的痛,你到底明不明白!」語嫣被他吼得一愣一愣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說話好大聲,她只覺得頭被轟得昏昏的,一句都沒听懂,可是她知道,他非常生氣。
「幽哥……嫣兒做錯什麼了?」她問得好無辜,又好可憐。
他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還不懂嗎?沒有什麼誰對誰錯,從頭到尾,我要的只是你的愛,如此而已!」
「愛?」那是什麼東西?很重要嗎?如果他真的這麼想要……
「在哪里?你告訴我,我去找來給你。」這樣,他就會開心了吧?在哪里呢?他亦自問。
「我要是知道,就用不著這麼痛苦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愚蠢,說得再多,她又能懂多少?
「你听清楚,桑語嫣,我要的,是你能愛我,真心愛我!但你能嗎?能嗎?如果不能,就不要再來煩我!」
「愛……你……」這回,她好像有點懂了,讓他好痛、好痛的人,是她嗎?「一定要愛你,才可以和你在一起,不然就不行嗎?那……那我會很努力地愛,你告訴我要怎麼愛好不好?」童言稚語,字字刷心。情之一字,豈是想愛就能愛,心之一物,又豈是想給就能給?她再怎麼努力,都給不起他要的。
「不了,我不再強求。」心已灰,意已冷,只剩滿懷淒涼。
他雖離她那麼近,可語嫣卻莫名地覺得他有如在天邊──
「你是不市討厭嫣兒了?」她怯怯地低問,心好慌。
又是這句話。
為她心痛欲絕,她卻永遠只會無知地回應,不懂他愛得傷痕累累的心。
他何苦?
他為誰心痛?為誰斷腸?
被了,他真的厭了這種對話。
「對,我討厭你,你能不能放過我,別再跟著我!」唐逸農一股腦兒吼出心中的悲郁,他轉身狂奔,像頭負傷的野獸,只想找處沒人的地方,獨自舌忝傷。
語嫣呆立原處。
他話中的厭煩刺傷了她。
他說他討厭她,他真的不要她了……像只被丟棄的小狽,她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
第4章
映蝶發現語嫣時,她蹲在園子里哭得萬分傷心,由她斷斷續續、東一句四一句的泣訴中,總算大致有了個譜。
映蝶第無數次在心底斥罵唐逸農的狠心,這種是天良的話也說得出口,小佳人這麼用力地在哭竟然還留不住他。說他有多愛語嫣,她可不信,人家逸幽可從來都舍不得她掉一滴淚。
看吧,和她完美的老公一比,唐逸農簡直差到十八層地獄去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這種臭男人,不要也罷,我找個更好的給你,讓他後悔得去上吊。」她很想這樣告訴語嫣,但是想歸想,她還是沒敢這麼說,因為語嫣只會哭得更大聲,而且她可以肯定老公絕對會不高興,他才舍不得他親愛的弟弟受苦受難。而她谷映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公不開心。
「好啦,別哭了。」長江、黃河一同泛濫也沒這麼讓她頭疼。
「他……討厭我……」淚人兒抽抽噎噎,撥空回了句,然後,哭得更加理直氣壯。
天哪、地呀!她是孟姜女轉世嗎?真能哭。
她谷映蝶並不屬雞,年紀也不夠大到可以被稱之為「婆」,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不當雞婆、不管閑事,然後回頭找老公恩愛去?
討厭,和椅子正難分難舍……那,算了,八百年管一次閑事好了。
「你哭到把我淹死,他就不會討厭你了嗎?」她看向那個快把天給哭坍掉的女「什麼?」語嫣止住哭泣,水眸一眨一眨地看著她。
收放自如,厲害。映蝶大嘆弗如。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真的討厭你,你就想辦法讓他不討厭你呀!再不然,你還有一個選擇──繼續哭,把眼楮給哭瞎掉,也許他就會回心轉意。」後半段簡直就是在挖苦人,反諷她先前的孟姜女作風。
「這樣真的有效嗎?」沒想到語嫣居然當了真,慎重地思考起來。
娘呀!這女人連好話壞話都分不出來!
映蝶真想兩眼一翻,直接昏倒了事。
「你情願把眼楮哭瞎也不願試著挽回他?」她的口氣非常粗魯。她相信任何人遇到這塊朽木,口氣都不起來。
「我不會呀!」口吻恁地無辜。
又沒人教她,她怎麼知道要如何讓他不討厭她,而且喜歡她?
「難不成你還要我告訴你怎麼勾引男人?」她不如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還省事「勾引?」漾著無邪的靈眸眨呀眨地。「那是什麼東西?」
「是──」唉,朽木就是朽木,說到她懂,她頭發也白了。「很高深的學問,你不必現在就明白,總之,你只要記住,黏他、煩他、纏死他!他早晚會發現你的可愛,你說對不對?」
「是嗎?」難道她之前纏得不夠徹底?他還不是一樣討厭她。
「當然是!」
「可是他叫我離他遠一點。」說來還很哀怨。
「你就這麼听話啊?那如果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我……」要嗎?她認真地想著。
映蝶兩手按著腦際,不讓自己沖動到去撞牆。
她怎麼忘了,這女人是說不得笑的,她根本分不清真話假話。
唉,讓唐逸農去傷腦筋吧!
她得快點把話講完,免得多說兩句,她會嘔血身亡。
「他中午沒回來對不對?」谷映蝶問道。
語嫣點頭。
「天也暗了,他還是不見人影,我猜他晚飯也不會回來吃了。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嗎?」
語嫣搖頭。
「沒關系,我知道就好。等會兒我找人送你去,順便準備幾樣他平時愛吃的飯菜讓你順道送去,以表現你體貼懂事的一面,他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是嗎?」語嫣的表情充滿質疑。
映蝶姊姊看起來很有信心的樣子,也許……她說的是對的。
眼前的帳本堆了半天高,唐逸農埋首其中,讓腦子忙碌地運作,以阻絕自己再陷入狂亂如麻的思緒中,讓那張清麗的嬌客佔據心頭。
是的,他承認,他是在逃避,他是企圖讓工作麻痹自己,只要忙到沒有空閑去想起她,心就能不被扯疼。
好懦弱的行為。
他自嘲地苦笑。
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拼命過,為了一個小女人,把自己逼得無力喘息,連家都不敢回,怕見了她,心又會亂了起來。
他有差人回去說一聲,沒讓大哥擔心他,也帶回了大哥的叮嚀︰別自己找罪受,唐家並不是撐不下去,沒必要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