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要她為他傷多少次心才夠?!可惡,不解風情的大白痴!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就是感受不到,是不是要我心碎了、心寒了,你才會覺醒?
她愈想愈難過,見風翼天柔情無限地捧著柳映霜的臉,神情專注地凝望她……接下來他會做什麼?!親吻她嗎?該死!混帳風翼天!
她再也不願看下去,怕自己無法承載更多痛楚的心會碎成片片,再也愈合不了。
扭過頭,目光不經意觸及桌上的酒杯,她沖動地一口飲盡杯中的辛辣液體。
「哇!」她不住地輕咳,猛吐小舌頭。「難喝死了!李白肯定是大白痴,酒有什麼好喝的嘛,笨蛋!」
避他,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定能麻痹。她賭氣地斟了酒杯,一再狂飲。
「什麼一醉解千愁……騙人!全都是騙人的!」她喃喃說著,悲楚的酸意揪緊心房,淚霧漸漸模糊視線。「我只覺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失意人仍舊失意,斷腸人依舊斷腸……」
兩滴清淚滑了下來,她像要麻痹什麼似地一飲再飲,如果能讓悲苦的心好過些,她願圖個一醉。
前方的風翼天不曾注意到亭中海遙的異樣,與柳映霜流連花間交心相談。
「映霜,你有心事。」沒有任何疑問,是肯定句。
「哪有,你多心了。」她掉開目光,不敢迎視他透視般的犀利目光。
「你沒說實話。」他扳過她的身子,深幽的目光上下審視她,最後定定地停在她清麗的面容上,疼惜似地以手撫上地台憂帶愁的柔弱臉龐。「才一個月沒見,你瘦多了,雖然嬌美依舊,但你不快樂。」
「我沒──」
他搖搖頭,阻止她說下去。「別急著否認,你的眼楮泄漏了太多的心事,隱含其中的愁思太深、太濃,瞞不了我的。映霜,別對我強顏歡笑,如果有苦,就說出來吧,我願意傾听,如果想哭,我也願意陪著你,任你發泄。」
「風大哥……」她難掩淒苦,淚意盈然地望向他。
風翼天一陣嘆息,憐疼地將她圈入懷中。
她再也隱忍不住,悲悲切切地經泣出聲。「為什麼老天待我這麼不公平,如果注定了我沒有愛人的權利,就別讓我認識愛情,為什麼要讓我處在想愛又不能愛的煎熬里飽受苦楚……」
映霜戀愛了?是誰?
震愕的風翼天本以為自己會感到心疼、感到深受傷害,可是……為什麼他唯一有的感覺,只是對她的不舍與心疼?
他輕擁著柳映霜,自己也深深迷惘著。
「告訴我,映霜,那個人是誰?他負了你嗎?還是他對你不夠真,令你傷了心?」
「不,不是這樣……他很真、很深情,更願包容我的一切,可是……可是……我不夠好……」她泣不成聲,徹底在風翼天懷抱中哭出了積壓好久的悲苦。
他攏起眉宇。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她不夠好?
「映霜,你說清楚。」
「我……石大哥這麼好,我配不上他,我的身分會辱沒了他……再相愛又如何?我什麼也不敢奢望。」
石大哥?莫非是靖韙?
好象……有點懂了。「映霜,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在愛情的世界中,沒有什麼貴賤之分,它的珍貴之處,就在于它不講條件,沒有什麼道理可言。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嗎?不要妄自菲薄,你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值得人愛。」
「可是……我的身分……不!我不能……」
「固執的女人!」他忍不住又想嘆氣,心知要說服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事。
目光隨意一瞥,他瞪大了眼。「該死!這笨女人在干什麼!」
柳映霜被他的吼聲嚇得一愣一愣的。就算她固執了點,他也用不著對她口出穢言吧?然而所有的疑惑,全在他接下來的舉動中得到了解答。
只見他氣急敗壞地往亭子里沖,一把奪過海遙手中的酒瓶,氣咻咻地吼道︰「笨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海遙晃頭晃腦地拿起酒杯給他看。「小小的,根本不夠看,直接灌酒瓶比較方便嘛,嘻……」她憨憨地笑著。「我好聰明哦,快點夸獎我,快呀、快嘛!」
到最後,她幾乎是撒嬌地扯著他的衣袖。
「死丫頭,我不把你吊起來毒打就該偷笑了,還要我夸獎你?!」他氣得大吼。
海遙一听,噘起小嘴不悅地推開他。「我就知道!你就會欺壓我這個善良的弱女子,惡霸、討厭!不理你了。」
小手一堆,站立不穩的她顛躓地退了幾步,身子晃呀晃的幾乎要跌跤。風翼天見狀,又氣又憐地一把拉回她,猝不及防的海遙便一頭撞入他胸膛。
「唔……痛!」她悶悶地說著。
「哇……你欺負我……」小嘴一撇,她淚眼汪汪地控訴。
風翼天氣悶,又想笑。「閉上你聒噪的小嘴!」
「不要!嗚……你是壞蛋,不道歉我就不跟你好了。」
「拜托你別鬧了好不好?」還說要將她吊起來毒打呢!結果反倒是他一臉無奈地向她求饒。
「不依、不依……我討厭你……欺負我……」
現在他才知道,喝醉酒的人真的很不可理喻。他覺悟了,要在此刻和海遙講道理,不但多余,還很可笑。
他一把拉過她,在她伊伊唔唔的抗議下低吼︰「別吵,我們回家。」
「唔……不要!壞蛋……綁架……非禮……」
風翼天听得哭笑不得。「小遙!」
「風大哥,她這個樣子你們怎麼回去?」
不得不承認,柳映霜的話是對的。搞不好出了倚翠院沒三步,他就被當成存心不良的登徒子,讓路人給亂棒打死。
「這樣吧,暫時先將她安置在我房里,等她酒醒再說。」
風翼天思忖一下。「也好。」
★★★
他實在沒想到喝醉酒的海遙會這麼不可理喻,胡鬧得讓他束手無策、完全沒轍,黔驢技窮的他,幾乎要向她討饒叫救命了。
「小遙,我拜托你好不好?乖乖休息吧!」
「不要!」她不依地耍賴道。「人家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嘛。」
死拖活拉的,她硬是將風翼天拉上床和她滾成一堆。
「小遙,你別這樣──」他慌亂得想起身,太過親昵的接觸令他俊容微紅。
方才海遙吐得一塌糊涂,幸好有溫柔細心的柳映霜照顧她,幫她換下髒衣裳,此時衣衫不整的她正親密地緊貼在他身上,他用不著刻意便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誘人的曲線,畫面說有多惹火就有多惹火!
真要命!他不是聖人啊!
「不管、不管,都是你害人家傷心。你壞蛋……可惡……」她怨懟地猛捶他胸膛。「你根本就不關心我,只在乎柳映霜,討厭、討厭、我討厭你……」
「小遙?」他听得一頭霧水。
罷才不是還傻兮兮地兀自猛笑嗎?怎麼這會兒……「拜托,別哭,千萬則哭,我不走就是了,乖乖的哦,誰說我不關心小遙,我最愛小遙了……」老天!他覺得自己好狼狽,竟被一個醉酒的女人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才怪,你口是心非、言不由衷,你一點也不愛我,可是我卻……都是你害的!誰叫你要到處留情,花心大蘿卜,傷人家的心……」她低低切切地說著,小臉埋進他懷里開始哭了起來。
是不是注定他今天得遭「水劫」?一個哭完換一個,他怎麼老是踫到這種事?風翼天簡直欲哭無淚。
「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問應有數……」她幽幽忽忽地低吟著。「爛醉花問應有數……你知道我為何不願獨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