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啊,他做了什麼?
孟樵懊惱地拂開垂落額前的發絲,就算羽寒對他有一丁點的感情,此刻恐怕也被他親手給毀了。「听我說,羽寒──」他試圖解釋。
「不必!」她怒視他,咬牙道。「我改變心意了,我忽然覺得這束花十分礙眼兼討人厭!」她將花重重甩回他懷中。
「不,羽寒!」孟樵在羽寒轉身前使力扣住她,強迫她正視他。「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情不自禁,原諒我的冒犯,羽……」
「放開啦,你這個粗魯蠻橫、卑鄙無恥兼齷齪的小人,我恨死你了,討厭、討厭!」她也顧不得形象,在眾目睽睽下又吼又叫,最令她生氣的是,她那群自稱最愛她、最關心她的家人居然視若無睹,袖手旁觀,任凌孟樵這麼欺侮她。
「拜托妳,安靜下來听我說好嗎?」他一臉的無奈和愁苦。「我……」
機場的擴音器忽然響起請旅客前往登機口等待登機的聲音。
「听到沒,放手,我要上飛機了。」她冷冷地說。
「羽寒──」
「你是希望我甩你一巴掌外加拳打腳踢才肯放開我嗎?」
孟樵終于放開了她。「我等妳,頂多一個星期,一星期!記住。」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凌孟樵,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魂不散?」
「不能,這輩子我絕不會放開妳。」回答得干脆果斷,卻不難听出話中的堅定和決心。
「你真是我的夢魘!」她冷哼。
孟樵心中掠過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黯然問︰「妳當真這麼厭惡我?」
「恨之入骨!」她咬牙怒道,莫名其妙被奪去初吻,她怎能不怨?
只是,她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未曾注意到孟樵痛楚的神情。
和家人道別後,她轉身往登機口走去,將孟樵欲言又止、分不清是何滋味的神情拋諸腦後。
※※※
飛機漸漸升空,地面上的一切景物愈來愈模糊、遙遠,最後化為渺小的一個黑點。
突然,一陣巨大的搖晃,讓羽寒重心不穩,往前一頓,驚魂未定,又是強烈的晃動,機上的乘客面面相覷,一陣嘩然,場面霎時亂紛紛的。
空中小姐不斷地柔聲安撫旅客們紊亂的心,再三保證飛機只是出了點小問題,很快就會沒事。
羽寒驚疑不定,念築在她臨行前的不安一一浮現腦海,難道──噢,不!
在她還沒有心理準備前,整架飛機不受控制的傾斜,刺耳的爆炸聲在耳邊回響,她尚未來得及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接著,便再也沒了知覺。
第五章
「寒兒、寒兒,我的女兒啊!」一聲聲悲絕的女音傳入耳畔。
羽寒腦海混混沌沌,一時搞不清身在何地,她努力再努力,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印入眼簾的,是如電視中所設計的古代千金閨秀的香閣、一群手忙腳亂的僕人,以及一個哭得肝腸寸斷的中年婦女。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被拉來演古裝戲了嗎?
「夫人,小姐──小姐醒了!」丫環湘兒驚喜地大叫。
「寒兒?」婦人又驚又喜,雙手微顫地撫上她的臉頰。「謝天謝地,妳終于醒了,娘的心肝寶貝啊!」
噢,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妳們哪位行行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好嗎?」
熬人吸了吸鼻子,抹去喜極而泣的淚珠。「寒兒,妳才剛醒來,不要多說話,好好休息,把身子調養好,娘日後再慢慢告訴妳。」
「娘?」她母親早去世了,什麼時候又蹦出了個娘?
但對方顯然把她的疑問當成了肯定句。「乖女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天!她的頭不僅痛,還一個頭兩個大!!
好吧,既然人家要她休息,盛情難卻,她不妨就安安靜靜休息個夠。
「那麼,這些閑雜人等是不是該清一下場?我不習慣這麼多雙眼楮盯著我睡覺。」
「喔,好、好,妳安心地歇息,待會兒妳爹會來看妳,湘兒,妳留下來照顧小姐。」
一群人退去之後,羽寒轉頭望著唯一留下的清秀女孩。「妳叫湘兒?」
「是啊,」湘兒注意到羽寒困惑和不確定的神情。「小姐,妳的樣子好像──不太認識我?我是妳的貼身丫鬟啊,你忘了?」
「貼身丫鬟?怎麼會這樣……我只記得我上了飛機,飛機好像出了點問題,然後──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之後卻莫名其妙多了個貼身丫鬟和娘親──哦,天、天啊!」她埋進棉被中悲慘申吟。
「小姐,妳沒事吧!」湘兒緊張地趨向床邊。「要不要我去叫老爺和夫人過來?」
「不不不,不用了!」羽寒連忙拉著湘兒。「妳只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行了。為什麼我會躺在這里?」
她必須盡快了解事情的真相。
「妳不記得了?」
「廢話,否則我還用問妳嗎?」她沒好氣地。
「昨日午後,我陪妳到花園散散步,誰知我轉身去廚房幫妳準備些點心,回來時,四處找不到妳,才發現妳失足跌進池子里去了,可能是剛下過雨,地太滑的關系。」湘兒忠實地提供她第一手數據。
跌進水池?太夸張了吧?要是凌孟樵听到,不取笑她個千年萬年才是奇跡。
「那個人──我是說,我娘她──叫我寒兒?」
「是啊,妳叫楚寒雨,妳該不會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湘兒大驚小敝地瞪大眼瞅著她。
楚寒雨?她如遭電極,登時目瞪口呆,面色死白。
怎麼會這樣?大宋年間的楚寒雨?那場淒美愛情故事的女主角?那位少年英雄所傾心戀慕的絕子?那座寒雨樓的主人?
她腦海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近乎無力地,她問︰「楚楚風姿的楚,寒冷的寒,雨滴的雨?」
「是啊!」
瞧瞧,她究竟是卷入怎樣的混亂之中?「妳該不會也想告訴我,現在是大宋年間?」
「沒錯啊!」
她幾乎要仰天悲鳴了。「天啊、地啊,我怎麼辦?」
「小姐,妳好奇怪哦!都要當新娘子的人了,除了心平氣和的等著喬家莊主來迎娶外,還有什麼怎麼辦?」
「迎娶?」羽寒──哦,不,是寒雨跳了起來。「開什麼玩笑,誰當新娘子了?」
「小姐、小姐──」咦,剛才不是還哀哀申吟嗎?怎麼現在身子健康到可以生龍活虎地亂跳?「小姐,妳還是躺著休息比較好。」
「先告訴我,誰要成親、誰要當新娘了?」她在心底苦苦求天禱告,不要是她──顯然今個兒天庭公休,沒人受理她的請求。「就是小姐妳呀!」
完了,真的玩完了!她跌回床鋪,再也無力問任何問題了,深怕再問下去,更多她無法承受的事實又將一一出匣,逼她發瘋、抓狂兼崩潰!
※※※
原來孱弱的身體,在楚老爺和楚夫人的殷殷關懷和悉心照料下,羽寒的身子已漸漸回復健康,蒼白而惹人心疼的清麗容顏,如今也泛著紅潤的色澤。
她打量銅鏡中的自己,如今她是真的滿足好奇心了,穿上古裝的她,的確和楚寒雨一樣,散發著令人砰然心動的飄逸柔美──其實也不能算滿足好奇,因為鏡中的美人兒並不是她──彎彎的柳葉眉、如星般晶燦靈動的翦翦秋瞳、小巧直挺的鼻梁,櫻唇不點而紅,膚紅凝雪,嫣頰白里透紅,吹彈可破。如此精致無瑕如出水芙容的絕色姿容,初見者不免一時心蕩神搖,有著凌波仙子下凡塵的錯覺。
這是她看了二十三年的容顏,若真要說有什麼不同的,或許是她身著古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