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築,客廳──」
未待父親說完,她立刻沖向客廳。
丙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大束清妍的百合花,卡片上寫著︰
念築︰
我愛你。
書淮
望著龍飛鳳舞的字跡,她的心又莫名的騷動了。
她足足盯著那句「我愛妳」有一世紀之久,差點看爛了那張紙──事實上,它沒爛足可堪稱奇跡。
她回過神來。
不行,她必須阻止這場可笑的游戲。
走到餐桌前,她對父親說道︰「爸,不管他再送任何東西來,你都別收,好嗎?」
「我保證。」凌亦恆慎重地舉起右手。
其實書淮本來就打算改變策略。
第三天,沒有鮮花,也沒有卡片,但家人奇異的目光依舊沒有改變。
「又怎麼了,你們直接說吧!別用那種看ET的眼光看著我。」她申吟道。
「念築,報紙……」
「報紙?」念築莫名所以。
「民眾日報休閑版里的留言板。」孟樵提醒道。
念築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客廳,拿起桌上的報紙,但見休閑版的留言板上印著︰
念築︰
妳可知,我──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書淮留
不可否認,此舉又使她的心湖激起陣陣浪花。
第四天,報紙上依舊有他的留言。
念築︰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幾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種心情,妳可能了解?
書淮留
兩滴淚輕輕滑過念築的雙頰,她無言地吶喊著︰我了解,我怎會不了解?只有醉過的人,方知酒濃,愛過的人,方知情深哪!
第五天。
念築︰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念築,只有妳才能憨我相思啊!
書淮留
第六天。
念築︰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書淮留
第七天。
念築︰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念築,別再生我的氣了,好嗎?
書淮留
念築再也受不了了!放下報紙,她喟然一嘆。
她不怪他,只是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究竟該怎麼阻止他的荒唐舉止?
對了!她也可以如法泡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幾天後,民眾日報的留言板多了這麼幾句話︰
書淮︰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
你又何必過于執著?別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我不適合你。
念築留
丙然,此後念築就再也沒有看到書淮留言了。
他是打退堂鼓了吧?
念築悲淒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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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寒,我該拿她怎麼辦?」書淮懊惱地低吟。
「哥,你該不是想放棄吧?」羽寒問道。
「當然不是,這輩子我再也放不開她了。」書淮堅定道。
羽寒望著哥哥的憔悴樣,不禁感嘆︰情字磨人哪!「看在你這麼痴情的分上,我就教授你幾招。」
「妳有辦法?」書淮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當然。你知道念築的喜好嗎?當然,唐詩宋詞除外。」羽寒調侃道。
書淮那張溫文儒雅的臉龐倏地脹紅了。「羽寒!」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羽寒憋住笑意。「說真的,如果有個男人這麼大費周章追求我啊!我連晚上睡覺都會撥空起來偷笑。」
但她很識相的在書淮翻臉以前說道︰「言歸正傳,念築的喜好。例如……」她想了想,然後說道︰「音樂!」
書淮腦中閃過一絲靈光。「對呀!我怎麼沒想到,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又有點子了?」真不愧是她楚羽寒的情聖哥哥。
書淮遞給她神秘的一笑。
「一定又是驚世之舉。」羽寒沒好氣地說。「能告訴我嗎?」
「天機不可泄漏。」
「過河拆橋。」她咕噥道。「我希罕哪!只要你能順利把念築娶進門,就是『逼婚』我也不反對。」她隨口說,只是她沒想到這兩個字會是她日後的寫照。
「逼婚?」書淮不可置信地嚷道。「我才沒那麼卑鄙。」
羽寒不以為然地反駁道︰「什麼卑鄙,這麼難听,其實只要有情人能終成眷屬,逼婚未必不可行!」如果她知道這句話日後會成為她的寫照,打死她都不會說出口。
「我會牢牢記住你這番話,必要時轉告某位有心人。」
第六章
「書淮。」楚慕風推開書淮的房門,在床沿坐下。
「爸,還沒睡?」書淮放下筆,轉身望著父親。
「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麼?」
「念築。」
「念築?」書淮不明所以。
「是的。老實說,我不贊成你和念築在一起。」楚慕風單刀直入地告訴書淮。
「為什麼?我記得當初您說要將她的病歷交給我時,不是極力想要撮合我們嗎?」
「那是從前。兒子,不是爸爸現實,而是如今的念築實在沒人敢保證她能活多久,愛上這樣一個女孩豈有幸福可言?」楚慕風苦口婆心地說,他相信一向聰明過人的書淮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可是我愛她!」書淮嘆了口氣。「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真的別無選擇了,就算只有痛苦而沒有幸福,我認了!就算她時日無多,我也認了!就算要為她犧牲一切,我通通都認了!因為我愛她,您明白嗎?我愛她!她是我唯一刻骨銘心去愛的女人,只要是為了她,一切就都值得了。」他激動的眼眶泛著晶瑩的淚光。
「你這樣為她付出,換來的是什麼?只有無盡的痛苦啊!何不懸崖勒馬,及時收手,或許你還能全身而退。」楚慕風不放棄地勸道。
「全身而退?如果我辦得到,今天也不會如此痛苦了。」他悲涼地一笑。「爸,我相信您對感情的認知不是如此膚淺,或者您可以問問自己,媽媽都去世十幾年了,為什麼您一直沒再續弦?是因為怕後母不能善待我和羽寒?還是根本沒有人能取代媽媽在您心目中的地位?那麼易地而處,您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于萬一。爸,您能明白什麼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什麼又叫做除卻巫山不是雲嗎?如果您能夠明白,就應該知道我的深情執著全是得自您的真傳哪!」
書淮深吸一口氣穩住激昂的情緒,在看到楚慕風逐漸轉為陰鷙的臉色時,他知道父親並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一個冥頑不靈、不知好歹的兒子來,究竟要我怎麼說你才听得進去?你以為人生所追求的就只有愛情嗎?為了念築,你甘心把一切都賠了進來,那我呢?羽寒呢?你把我們置于何地?你難道叫我看著你往痛苦的深淵中跳而袖手旁觀?」楚慕風火冒三丈地大吼。
「那您以為我現在就好過了嗎?失去念築我快樂得起來嗎?或許人生並不只為了愛情而活,但古人不是也曾說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書淮振振有辭的提出反證。「例如,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茱麗葉不都是最好的例子?」
楚慕風聞之氣結。「你的意思是,為了念築,你甚至可以舍棄我這個父親?」
「爸!」書淮為難地叫道。
「是或不是?我和羽寒的份量當真不及一個念築?」楚慕風目光凌厲的盯著書淮。
「這樣比較實在不公平,您叫我怎麼……」
「YesorNo?」楚慕風打斷他的話,重復又問了一次。
書淮的心狠狠一抽,閉上雙眼,他痛苦地低喃︰「爸,別逼我……」
「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楚慕風氣呼呼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