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是一個熱鬧非凡的婚禮,整個教堂上下都充斥著不絕于耳的祝福聲,唯有一名年甫十歲的小男孩靜靜的退出了教堂,獨自仰望天上的白雲。
「為什麼不進去呢?」一個細細的、嬌柔的甜美嗓音自男孩身後響起。
「妳呢?又為什麼出來?」男孩轉過身望著方才說話的小女孩。
女孩望了望里面才說道︰「里面好吵喔!」她轉動清澈明亮的眼珠。「你大概也和我一樣吧?」
兩人有默契的一笑。
「你那麼怕吵,將來怎麼當新郎呢?」女孩再度開口問道。
「所以我要找一個像妳一樣聰明的伴娘來幫我的忙,那我就輕松多了。」
「然後再像現在一樣偷溜嗎?」她朝他慧黠的一笑,而這一笑,竟強烈得震撼了男孩幼小的心靈。
「妳……將來能做我的伴娘嗎?」男孩有絲期盼地問。
「好啊!」小女孩爽快的應允。「那……你也要當我的伴郎喔!」
「一言為定。來,打勾勾。」男孩雀躍地說。
兩個天真的孩童就這樣定下了未來的盟約,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約定在十八年後竟變成了……
第一章
凌念築一踏進祥安醫院,立刻熟稔地走向楚慕風的辦公室。
十六年前,也就是念築九歲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場車禍,那場車禍傷及她的頭部,致使一個血塊殘留于腦中,楚慕風本欲開刀清除血塊,但因顧及腦部開刀並非小手術,危險度高達百分之五十,令他有所遲疑。
之後楚慕風和念築的父親凌亦恆及母親柳心眉商量的結果,血塊位于念築的右腦後方,影響力並不大,如果藥物控制得當,念築依舊和正常人無異,因此,念築每隔三個月便得到祥安醫院接受檢查,掃瞄腦中血塊有無異樣。
十余年的相處,楚慕風儼然成了念築最敬愛的長者,而楚慕風對她的疼愛更是溢于言表。
「楚伯伯。」念築一打開門便看到埋首于病歷表中的楚慕風。
「嗨!小丫頭,妳來啦!」楚慕風寵溺地握住她的手往沙發椅走去。「怎麼樣?最近還好吧?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楚慕風關切地問。
「還不是老樣子。」念築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頭痛的問題還是沒變嗎?」念築時有頭疼的癥狀,前一陣于他配制了止痛的藥丸給她服用,不知道情況是否有改善。
「有哇!」念築一本正經地點頭。「前兩個月我每逢初一、十五都痛得要命,吃了您開給我的藥之後,我上個月只痛初一,這個月只疼十五。」
楚慕風當然知道念築又在開玩笑,他揉了揉她烏黑的秀發,憐愛地說︰「丫頭,妳又尋我開心。」
「哪有?這是實話,楚伯伯您的醫術精湛,堪稱再世華陀,這是整個祥安醫院內眾所皆知的事情,對不對?」
楚慕風失笑的連連搖頭。「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伶牙俐齒的?」
「打從我學會夜夜磨牙開始。」念築嬌俏地回嘴。
「妳喲!說話這麼率直犀利,不怕嚇跑妳那群追求者嗎?」
念築抿了抿唇,一臉淡然。「無所謂,那群追求者又不能當飯吃。」
楚慕風訝異地挑了挑眉。「妳居然把女人最值得炫耀的虛榮心給貶得一文不值?」
「這種事有什麼好拿來驕傲炫耀的,只會徒增困擾而已。」
楚慕風贊賞地點點頭。「這方面妳和我兒子的論點倒是不謀而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他說︰「哦,對了,妳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向妳提過我有個兒子在國外念書?」
念築點點頭。楚慕風曾對她說他有個兒子,叫楚什麼來著?唉呀!總之姓楚──廢話!
他說他兒子無論品貌或學業都十分出色,所以大學畢業後便出國深造,至今仍未回國。
「記得,您還跟我說他溫文儒雅、風度翩翩,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嗎?」念築忍住笑意,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哎!可惜我沒有眼福見見這位再世潘安的容貌。」
「丫頭,瞧妳這樣子好象不相信是吧?」
「楚伯伯,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沒有一個父母會說自己的子女丑,對不對?」
「言下之意,似乎我兒子丑得見不得人似的。」楚慕風沒好氣地說。「我有沒有夸大其詞,妳見過他之後就知道了。」
「他不是在美國嗎?」念築有絲訝異。
「他前幾天回國了,我打算把妳的病歷轉交給他負責。」
「為什麼?」念築滿月復疑問。「我的病情你不是比較清楚嗎?為什麼要交給他?」
「這就不是我要吹牛了,我兒子雖然年紀輕輕,卻是美國首屈一指的腦科權威喔!況且對于妳的病況,我已無法做任何突破,或許試試我兒子留美的技術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例如妳十幾年的老毛病——頭痛。」他耐心的向她解釋。
「好吧!如果你認為有必要。」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好啦!我們該去做檢查了。」楚慕風憐愛地輕拍她的粉頰。
念築點點頭,柔順的跟他走出辦公室。
做完了檢查,領了一些止疼的藥,她緩緩地走出醫院,經過一間小教堂時,她往里頭一望,隨口說道︰「你要是能賜給我一個氣宇軒昂、出類拔萃的白馬王子,我就信你!」
念築轉回視線,才往前跨一步,一輛速度極快的機車呼嘯般沖向她,情急之下,她往內側一閃,一個踉蹌,身子往前傾,她本能的以手護住身體,恰巧地上有一破裂玻璃瓶,竟狠狠地劃過她的手臂,滲出滴滴的鮮血。
念築痛得咬住下唇﹐心中咕噥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小姐,妳沒事吧?」一個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自她頭頂傳來,念築仰看,一名出奇俊美的男子正俯身望著她。
「沒事。」念築掙扎著欲起身,無奈力不從心。
男子笑著拉起她,在瞥見她手臂上的傷時,立刻掏出手帕按住她的傷口。「這叫沒事?」
「謝謝。」她接過手帕。「這只是小case。」違背良心!事實上她都快痛暈了。
死鴨子嘴硬!他想。「前面有家醫院,我想妳會需要它。」
「不用了。」她才剛從那里出來哎!
「可是血還在流……」
「該停的時候,它自然會停。」念築毫不在意。
男子還想說什麼,卻突然意識到,咦,不對呀,我怎麼比她還著急?
她望著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他的確是個氣宇軒昂、出類拔萃的青年,會不會……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男子溫文的嗓音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噢!沒什麼。」念築心虛的避開他的目光,假裝低頭審視臂上的傷,然後說︰「你看,血不流了。」
「它可真听妳的話。」男子笑道。
「那可不!」兩人相視一笑。「喔,對了,謝謝你的挺身相助和……手帕。」
「舉手之勞。」他學著她的口氣說︰「這只是小case。」
念築淡淡一笑,不語。
沉默了數秒後,男子再度開口打破岑寂。「小姐,相信我,這絕不是電影小說的爛對白,但我真的覺得妳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念築聞言不由莞爾。「先生,你──」
「楚書淮。」他主動地介紹自己。
她點點頭。「楚先生,老實說,我並不認為我們見過面。當然,除了倒霉的今天外。」說完不待他有所反應便匆匆離去,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
楚書淮呆愣了一分鐘之久才回過神來,但此地除了淡雅的清香外,伊人早已芳蹤渺茫。
失望立即充塞了他整個心房。「噢!我竟然忘了問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