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听完兩個故事,燕九便沉沉的睡著了。
明月看著他完全放松的睡臉,漂亮到找不到缺點的容貌若是生在女子身上,想必連進宮當嬪把都有資格,可是現下卻偏偏長在男人身上,她當然不會羨慕了,因為不管怎麼樣,長相是老天注定的,也是爹娘給的,不是自己能決定,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不過看到有人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自己,她多少還是會難過,就像有人用色迷迷的眼光看著主子,想必爺心里也覺得被侮辱了,再怎麼說他都是個男人,或許就是因為能夠感同身受,所以她才想多為他做點什麼。
打了一個呵欠,明月想到後面的小房間睡,不然明早又要腰酸背痛了,但才剛動了子,原本熟睡的燕九便有所警覺。
「你……要去哪里?」雖然眼皮沒有掀開,嗓音卻挾著濃濃的睡意,顯得含糊不清。
她愣了一下,「爺不是睡著了?」
「不準走……」手指四處模了模,來到她的肩膀,一把抓住那里的布料。「不準……」
「可是……」明月想要躺著睡比較舒服。
燕九似醒非醒的抓得更牢。「不準……」
「好吧!」她重新坐在地板上,靠著床榻輕嘆一聲,「奴婢不走就是了,爺快點睡吧!」
听到她不走了,燕九全身再度放松下來,睡意襲來……
他也不想這樣依賴她,可是……就是無法不這麼任性妄為……
呼……呼……
耳熟的鼾聲讓缺乏安全感的他不自覺得找到平衡……心也安了……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不要走……
永遠留下來……
第五章
「燕九敬各位大人一杯……」
在這座京城最有名的「醉紅樓」內,即便當今皇上明定官吏不能公然狎妓,可是依然有不少文武官員陽奉陰違,心想只要不被發現就好,何況這個年輕皇帝才不過登基幾年,會有多大能耐?說不定明天那張龍椅就不是他坐了。
端起斟滿的酒杯,燕九笑意晏晏的面對眾人,那張美麗絕倫的容貌即便已經看過好幾回了,還是讓他們看得目瞪口呆、轉不開眼,忍不住蠢蠢欲動,暗自在心中大叫可惜……可惜他是個男兒身。
「……我先干為敬了!」將杯沿就唇,頭往後一仰,辛辣的酒液便下肚了。他不愛喝酒,可是卻也只能咽了下去。
幾位內東門司和御藥院的大人也笑著回敬。
「干杯!」
「喝酒、喝酒……」
燕九擱下酒杯,兩手擊掌。「啪!啪!」
听見暗號,等在外頭的老鴇朝手下的姑娘們使了個眼色,一時之間,香風襲襲,姑娘們一擁而上,風情萬種的在幾位大人身旁挨了下來,讓他們受寵若驚,因為這幾位可是有銀子也請不到,可是要看對象是誰才會出來伺候的紅牌姑娘,不是他們這些七品小爆能瞧上一眼的。
「大人,蓮兒敬你一杯……」
「大人辛苦了,梅香幫你斟酒……」
「大人……」
一聲又一聲嬌膩的「大人」,把他們叫得魂都飛了,忘了自己姓啥名誰了。
明月看得臉都紅了,只能低著頭,裝作沒看見。
「斟酒!」燕九一點都不急,就讓他們先享受一下左擁右抱的滋味,等喝了半醉,再來談正事。
見到身後的明月沒有反應,他回頭一瞟,直見到她難為情的模樣,才差點笑出聲來。「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點倒酒。」
她連頭都不敢抬。「是。」
倒著酒,耳邊听著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她耳根子就更紅了,這還是她長到十八歲第一次進來這種地方。知道是一回事,但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巴不得趕快離開。
「大人真壞……」
「呵呵……」
燕九一手托腮,半眯著眼斜睇著那些大人褪去道貌岸然的外表,各個變成了被色欲俘擄的禽獸,也忘了自己的年紀可禁不起這樣的誘惑,搞不好一夜銷魂之後就會要了自己的老命。
「大人,小倩再敬你一杯……」
「好、好,只要你倒的我都喝光……」
「大人真會說話……」
酒過三巡,幾位大人臉孔泛紅,明顯有了醉意。
「大人不必客氣,請盡情玩樂,今晚燕九已經將她們包下來,就留給各位大人享用了……」他輕啜著酒,將詭詐的笑意藏在杯沿。
「九爺說的是真的?」
「這……這得花上不少銀子……」
他呵笑一聲,「交友貴在知心,而不在銀子。」
「既然九爺這麼看得起我們,往後有什麼事盡避說,只要我們辦得到……你們說對不對?」
其他大人頻頻點頭。「詹大人所言極是……」
「沒錯,九爺盡避吩咐就是了……」
看向御藥院的勾當官,燕九佯作惋惜,「依曹大人的資歷,只怕早幾年就可升上都知了,真不懂得朝廷為何如此糟蹋人才。」
曹大人被說中心事,滿月復的怨氣不吐不快。「唉!只能怪本宮時運不濟,就為了四年前的一樁事,害得本官高升的希望就這麼沒了……」
四年前?
燕九心里打了個突,按捺下奔騰狂亂的情緒,慢慢誘導對方。「那,曹大人要不要說出來听听,讓大家評評理?」
「說了也沒用,要怪只怪當初本官和‘全和藥莊’的燕道平走得太近了,才會遭到懷疑,以為本宮和先皇的死扯上關系,幸好最後還了本官清白,不過從此後就跟升官無緣了……」他連干了兩杯酒,郁悶的喃道。
冷靜!不讓對方起疑才能探出什麼,燕九不斷的對自己說。「難道先皇的死真的和‘全和藥莊’有關?」
曹大人壓低了嗓音,「本官跟你說,你可別說出去。」
泛出一抹童叟無欺的笑意,「那是當然,燕九的口風可是緊得很。」
借著幾分酒意,曹大人道出多年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本官敢說那鐵定是皇太後的陰謀,隨便羅織個罪名,就為了削減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的勢力,她可從來沒有放棄讓邵王爺登基為帝,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燕九執杯的手握得好緊,緊得幾乎快把它捏碎了。
「什麼樣的罪名?」
他捻著白胡,嘿嘿一笑,「就說燕道平完全是護主心切,在藥材里事先浸了毒藥,只要每天喝上一點,久了之後,先皇體內的毒性就會發作,只要先皇早日歸天,太子便能馬上即位,而他則是最大的功臣,將來還可以討個一官半職……」
燕九下顎猛地抽緊,臉上看似在笑,其實那只是硬擠出來的。「事關重大,總要有憑有據。」
「這件事至今是個秘密,你可千萬別傳出去,不然要是讓皇太後知道,大家可都死定了。」曹大人神秘兮兮的湊了上前,由于酒意降低了警覺性,嘴巴也跟著大了。「‘全和藥莊’里出了內奸,這名內奸還是燕道平身邊最親近的人,他當著皇太後的面前一口咬定是他干的,這才讓燕道平被定了死罪……」
「啪」的一聲,燕九捏碎了酒杯。
「大人,奴家喂你喝……」
曹大人被迷得色授魂與,渾然不知自己說溜了些什麼。「好……呵……我喝、我喝。」
「爺?」站在燕九身後的明月看得一清二楚,連忙打開他淌血的右手掌,挑出酒杯的碎片,然後掏出手巾包裹住傷口。「傷口好深……」
他把牙齒咬得好緊,緊到都在上下打顫,這才困難的從齒縫里迸出聲音來。「不用管它……」
明月憂心如焚的看著他滿手的血,真怕止不住。「可是……」
將受傷的右手掌掩在袖子內,燕九面罩寒霜,眼光冷凜。「曹大人可知這名內奸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