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招弟漲紅小臉,指著他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燕七則是咧開兩邊的嘴角,深深的酒窩更加強了笑意。「剛剛只是在跟你說笑的,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
「你、你……」
他哈哈大笑,但是馬上樂極生悲,又噴出一口殷紅色的鮮血。「咳咳,再吐下去我真的會死,姑娘可以帶我進城找大夫嗎?」
「我為什麼要幫你?」她還巴不得他早點死。
「因為我對這個地方不熟,只有拜托姑娘你了,我想姑娘不會見死不救吧?」燕七眨巴著眼楮裝可愛。「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不定姑娘百年之後還可以成仙。」
招弟也輸人不輸陣,要裝大家一起來。「這樣啊!好吧!看你傷得這麼嚴重,再不找大夫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可是要走一大段路,我怕你撐不住!不如這樣,我正好認識個醫術不錯的大夫,我可以去請他出診,到這里來幫你診治,省下不少力氣。」
「姑娘真是好心。」女子果然是善變的動物,他狐疑的瞅著招弟,「你該不會想去報官好拿賞銀吧?」
賞銀?烏眸陡地一亮。
「呵呵,讓我猜中了對不對?」燕七眼底躍動著危險的光芒,白牙一閃一閃。
「那就別怪我了。」
「你、你、你要干啥?」該不會不相信她,真的要殺人滅口吧?
燕七冷不防的伸出大掌,一把模向招弟的腰際,讓她發出駭然的尖叫,本能的想拍掉他的毛手。「你想干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可惡!你這色胚不要亂來。」
只見他腰際模完,接著搜向她的袖子,覷見她戴在右手上的玉鐲子,便動手將它拔起。
「好痛……你這個該死的強盜,土匪,玉鐲子是我的,不準拿走。」她要親手殺了他。
玉鐲子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拔走,手腕也因他毫不憐香惜玉的粗魯動作而紅了一圈,疼得她直揉。
他沒笨到真的信她。「你去把大夫找來就還給你。」
「你!」招弟為之氣結。
他笑得讓人想痛扁。「我可不想被砍頭。」
招弟揉著手腕,恨得牙癢癢的瞪著他,「你最好說話算話,那只玉鐲子可是值五兩銀子,要是摔碎了,我會要你賠的。」
對於她的威脅,燕七只是無關痛癢的掀了掀眉毛,「放心好了,等大夫來了自然會還給你,不過你最好跑快一點,不然我怕我撐不下去,就算大夫來了也沒用,你的玉鐲子就得跟著我陪葬了。」
「你!」忿忿的跺了下腳,招弟只能照辦。
待她一走,燕七才撫著胸口坐下,盡避身體遭受到無法言喻的痛楚,可是長年艱苦的訓練讓他對痛覺早已麻木,不知在鬼門關徘徊過幾次,所以這點傷他並不看在眼里。
義父不知道他的心髒位置跟常人不同,是長在右邊,這個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當這次血洗沐王府時,突然之間,他厭倦了這種殺人的行為,在他掐斷男童咽喉的那一剎那,他望進對方那雙布滿恐懼的稚眸中,仿佛看到自己曾經也這麼害怕過,一時恍神,給了敵人機會。
所以當背後那一劍刺進左方的胸腔,他就趁勢封住全身的穴道,也就是「龜息」,讓自己看來宛如死去,就是想賭賭看運氣,不過還是無法讓義父對他消除戒心,那一掌雖然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道,卻也讓他的武功在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恢復。
他要逃!
他一定要逃出義父的手掌心!
要不是為了拿回玉鐲子,招弟才不管他的死活,可是一想到白花花的五兩銀子就這麼飛走了,說什麼也不甘心。
回到城內,心想趙家這會兒一定是雞飛狗跳,到處在找人,早知道這樣,就不去找什麼棺菇了。
「胡大夫!胡大夫!」人還沒踏進胡家藥鋪,招弟的叫聲已經到了。
冬瓜認出她的聲音,沖了出來。「招弟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被鬼抓走了。」說完便抱住她痛哭失聲,雖然招弟姊平常老愛欺負他,實際上卻很關心他的。
「你說的沒錯,我是被鬼抓走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他怔愕的抬起頭,「嗄?」
「你師父呢?」她沒空跟他慢慢聊。
「師父在里頭。招弟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剛剛趙家的人才來這里找過,說你整晚都沒回府,還來跟我要人。」冬瓜不死心的追問。
招弟走到桌案旁,幫自己倒了杯茶水,先喝個夠。
「招弟姊……」
她總算可以喘口氣了。「等一下再跟你說。」
「招弟,你怎麼在這兒?昨晚你究竟上哪兒去了?」胡大夫掀簾出來,見到她滿是訝異。「你還是先回趙家再說,不然等他們去報官就太遲了。」
「現在沒空說這些,你快跟我走。」招弟拉了他就走。
胡大夫被她拉到店鋪外頭,「你要帶我去哪里?」
「有人受傷了,你趕快去救人。」
身為大夫,既然有病患需要他,自然不能說不。「先讓我進去拿藥箱,否則去了也沒用。」
餅沒多久,招弟領著胡大夫來到這間距離亂葬崗不遠的破屋。
「他就在里面。」
提著藥箱進去的胡大夫,瞥見正閉目假寐的燕七,赤果的上身有著深淺不一的疤痕,還有道簡陋包扎過的傷口。身為醫者,自然也不會去過問對方的身分,只管醫治的工作。
听見腳步聲,燕七微掀眼皮,還笑得出來。「你的動作真快。」
招弟受制於人,可不給他好臉色看。「我已經幫你把大夫請過來了,現在可以把玉鐲子還我了吧?」
他將染血的衣物拿開,玉鐲子就藏在底下。
「哎呀!真是髒死了。」招弟撲過去把東西搶到手,趕緊拿出帕子將它擦拭乾淨︰「要是沾上血跡可就賣不出去了。」
「真是太驚人了。」正在檢查傷勢的胡大夫不只一次發出驚嘆,一劍穿心居然還能活著,可說是個奇跡。「這位公子,請你躺下來,讓我仔細幫你診脈。」
燕七搖頭拒絕,即使對方真的是個大夫,但終究是外人,他全身的肌肉自然而然就會處於備戰狀態,一旦躺下來就會屈於弱勢,遇到突襲便無法瞬間反擊,因此潛意識里就是無法放松下來。
「不用診斷了,我左胸上的肋骨斷了三根,如今氣血、經絡、髒腑受傷而引起了氣閉、胸悶,心煩、咳嗽、呼吸牽制作痛,胸脅竄痛等癥狀,你是大夫,只管照著開藥方子煎藥就好了。」
「沒有經過詳細的診斷,身為大夫是不能隨意開藥方子給病人的,公子,還是請你躺下來。」胡大夫再次要求。
看不下去的招弟低吼,「你煩不煩?不想死的話就快點躺下!」
「對病人不要這麼凶嘛!好可怕。」燕七佯裝害怕,抖了幾下,最後乖乖躺平,要不是自始至終都努力讓自己的意識清醒,眼前這位聲稱不怕死的姑娘早就不知道死過幾百次了。
仗著有胡大夫在場,她膽子也大了。「哼!你有病人的樣子嗎?」
「那我假裝痛暈過去好了。」說完,他頭顱一歪、眼皮一閉,像是真的暈倒了,讓招弟為之氣結。
診過脈後,胡大夫灰白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是不是沒救了?」招弟幸災樂禍的問。
胡大夫不停的嘖嘖稱奇。「我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人……如果換作別人早就斷氣了,真是老天爺保佑。」
她啐了一口,「意思是他死不了羅?還真是應了禍害遺千年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