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叔說他可以幫我。」
雷洛挑起一道黑眉,「哪個周叔叔?」
「他叫周立修,是凱旋醫院的精神科醫生,原來他跟我爸爸還是朋友,前陣子我才遇上他的。」她說。
他沉吟一下,「原來是他。」想不到是追朱麗的那位痴情醫生,看來介紹那麼多未來大醫生給玟芝認識的就是他了,得找機會去問候一聲,叫他不要多管閑事。「我知道他是誰,只是想不到你們居然是舊識。」
「周叔叔說他懂得催眠,如果我願意,他可以試著幫我改掉這個毛病。」或許她應該來試一次。
「催眠有用嗎?」雷洛可不相信「偏方」。
玟芝聳了聳肩頭,「我也不清楚,不過周叔叔說嘗試看看也無所謂,現在有很多病人都尋求催眠的方法,還說催眠可以幫助我們放松,不再被壓力、焦慮、悲傷、挫折感等各種負面情緒所影響。」
「我不太相信那種東西。」
她靜默片刻,下定了決心。「可是我想試試看,因為我真的好想跟老大在一起,就像普通情侶那樣,可以擁抱,也可以接吻,還可以……」說到這里,玟芝面露羞意的垂下螓首,連耳根子都紅了。
雷洛眸光更為深合了,趕緊清了清喉嚨。「咳,那麼找一天我陪妳去好了,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妳身邊的。」
「嗯。」她羞澀的笑了。
他強忍住吻她的沖動,輕聲的試探,「我可以握著妳的手嗎?」
「應該可以。」玟芝點下頭應允。
曬得黝黑的大掌覆上她的,「這樣會不舒服嗎?」
「還好。」她因他的體貼而動容。
他稍微再用力握了下。「我會想辦法把妳的病治好的,不要擔心,一切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就算要到國外找專門的醫生,也要讓她恢復健康。
听到護理站說有人找他,周立修看完早上所有的門診,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才有空踏出診問會客。
「想不到是雷老板,真是稀客。」穿著白袍的他含笑的伸出手。
兩人各懷心思的握了下手。
雷洛牽動下嘴唇,似笑非笑,那表情看來有些陰森。「不知道周醫生現在有沒有空?」
「剛看完病人,還有一點時間,正打算到員工餐廳吃個午飯。」他心知肚明的微笑,領著雷洛搭電梯下樓。「我想雷老板是為了玟芝的事來的吧?」
橫睨他一眼,語帶嘲弄。「周醫生倒是很懂得猜測別人的心事,不愧是在美國具有博士學位且領有執照的臨床心理學博士。」在來之前可是把他的祖宗八代都調查個一清二楚了。
「呵呵,不需要猜我也看得出來。」周立修笑意煦煦,「听朱麗提過你相當疼愛玟芝,對她保護有加,除了她,應該沒有其他的事會勞動到雷老板親自出馬。」
電梯來到地下二樓的員工餐廳,雖然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不過還是有不少醫生和護士在里頭用餐。
周立修和善的詢問,「想吃什麼?」
「我吃過了。」他可不是專程來吃飯的。
他叫了份咖哩飯和排骨湯。「我下午還要看診,所以就不客氣了。」幾分鐘後就端著乍餐到角落的座位坐下。「我們邊吃邊聊吧!」
雷洛習慣性的掏出香煙,忽然想到這里是醫院,屬于禁煙區,只得把它收回口袋。
「請周醫生以後不要再幫蚊子介紹男朋友了。」話听來很是客套,不過其中警告的意味濃厚。
「我想玟芝還年輕,可以多認識幾個朋友,多多交往也是不錯。」周立修見招拆招的說。
「她有我就夠了,不需要認識其他男人,何況她的情況特殊,勉強去應付只會讓她痛苦。」他大剎剌的往後靠坐,兩條手臂架在椅背上,氣勢凌人的瞪著周立修。「我想你還欠我一份人情,這個要求不為過才對。」原本不想討這個人情的,誰教他太不上道了。
「如果是朱麗的事,我的確欠你一份人情,不過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細嚼慢咽的吃著咖哩飯,冷靜的迎視眼前活像地盤被搶,正對敵人張牙舞爪的老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雷老板不要再接近玟芝了。」
雷洛怒目大瞠,差點當場拍桌子。「你說什麼?!」
「就是我不希望她再跟你見面。」
「你憑什麼?!」他怒不可遏的質問。「你只是蚊子的爸爸生前的朋友,並不是她的爸爸,沒有資格替她決定。」
他放下免洗湯匙,態度看似乎和,卻隱隱透著威嚴。「你問我有什麼資格?好,我告訴你,就憑玟芝是我的病人,我是她的主治醫生,這樣夠了嗎?」
「她還不是你的病人!」雷洛咬牙切齒的咆道。
周立修定定的看了他幾秒,「早在七年多前她就是我的病人了,身為她的主治醫生,有權決定什麼是對她最好的。」
話一說完,隔了好久,雷洛只是瞪著他看,似乎還在確認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你耍我!」
周力修臉色沉重的凝睇,「身為醫生,可以隨便開這種玩笑嗎?」
「我不相信!」雷洛用力搖頭。「蚊子說你是她爸爸的醫生。」
他輕嘆,「那是我騙她的,因為她什麼都不記得。」
「不記得?」
「對,她根本不記得我這個人。」他推開喝了一半的排骨湯。「主要是因為我曾經幫她做過催眠治療,消除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所以她的腦中不會存有曾到醫院求診的事。」
雷洛胸口驀地一緊。「催眠?為什麼?」見他不回答,眉頭打了死結。「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她為什麼去醫院?」
「有關病人的隱私,我只能說無可奉告、」周立修淡淡的說。
「我要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這樣我才能幫她。」
他還是那句老話。「只要你離開玟芝就算是幫她了。」
「我不會離開她的!」雷洛急急的大吼,頰上的疤痕抽動,讓他的表情像頭暴怒的老虎,隨時會撲上去咬斷獵物的喉嚨。
旁邊的人全都看向他們。
見狀,周立修在心中似乎做了某部分的妥協。「雷老板,請你冷靜一點,當年我幫玟芝進行了催眠治療,可是這種治療不是一次就可以解決,只是後來我到日本和幾位在這方面相當權威的醫生進行研究,之後回到台灣想和玟芝的父親聯絡時,才知道他已經去世,我也失去了玟芝的下落,治療因此被迫中斷,所以我希望能再繼續幫她治療。」
「要是我不同意呢?」他寒著臉反問。
「雷老板,玟芝的情況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起初她只是本能的排斥異性,盡量避免和他們有面對面接觸的機會,可是最近我故意安排醫院里的幾位實習醫生和她約會,她的癥狀和反應卻變得比過去還要激烈,再不快點進行治療就太遲了。」
雷洛抓到他話中的語病。「什麼東西太遲了?」
「如果她再受到刺激,說不定會突然想起那段被我刻意抹去的恐怖記憶,唉!那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結果。」周立修語重心長的說。
他惱怒的瞪視,「你就是不肯把原因告訴我?」
「這是身為醫生的職業道德,沒有經過病人的同意,我無法向第三者泄露病人的病情。我唯一能說的是,雷老板的存在,就是導致玟芝病情惡化的重要關鍵。」他的記憶似乎回到了當年,那個受到重大創傷的小女孩口中不斷呼喊著「老大救我」那淒厲的叫聲和飽受折磨的小臉令他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