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為蜻庭會露出羞愧的表情,那就大錯特錯,她本人可樂得很;「沖著這點,我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迸觀濤瞪著她半晌,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師父到底是怎麼教出這個徒弟的?她的羞恥心呢?道德感呢?還是她根本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有這兩樣東西?
「我真的很同情令師。」鐵定很懊悔收她當徒弟,恐怕早被她氣死了,他有點壞心的忖道。
蜻庭不解的眨眼,「為什麼?」
「有妳這種愛推卸責任的徒弟,他老人家一定很頭痛。」古觀濤慶幸自己只要跟她相處三個月,在這段時間,只要找到比他更適合馨兒的對象,讓馨兒得到幸幅,那麼他便對得起師父了。
她噗哧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我說總舵主,你沒听過『有其師必有其徒』這句話嗎?我師父比我更厲害。老實跟你說好了,當年我師父的師父,就是我師祖費盡心血栽培我師父成為自己的傳人,想將師門交給他繼承,結果我師父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悠悠哉哉、無憂無慮的過日子,當然不想要那種沒用還重得會壓死人的頭餃,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師父就趁師祖睡午覺時,給他包袱款款落跑了,至于我師祖後來怎麼樣了,他可管不了那麼多。」
迸觀濤听得一愣一愣。
這對師徒還真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所以跟我師父比起來,我已經算是很負責任的了,至少我還留下來幫你,沒船一靠岸就開溜,你應該很慶幸我的良心沒有被狗吃掉。」
他揉了揉攢得死緊的眉心,「還真要謝謝妳。」
這聲謝謝,蜻庭可是受之無愧。「看你感動成這樣,過去的不愉快就算了,我不會再跟你斤斤計較了。」比起他這個大男人來,她肚里可是能撐好幾條船呢!
「多謝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是本幫的事,與妳無關。」古觀濤可不放心,誰曉得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姑娘會搞出什麼花樣出來,萬一把事情弄得更糟,
最後還不是得由他來收拾。
蜻庭一臉躍躍欲試,渴望著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別這麼見外嘛!既然咱們是未婚夫妻,當然要扮得像一點,別人才會相信。我這個未婚妻要幫你分憂解勞,你要是拒絕,未免太不盡人情,所以就大方的接受吧!」
「真的不用。」
問題是,姑娘她根本不接受拒絕。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皮,一陣濃濃的困意襲來。「我要回房睡了,養足精神才能想出好辦法。」
張口結舌的看著嬌小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穿廊的轉角,古觀濤的頭更痛了。
天!他到底給自己找了什麼樣的麻煩?
翌日子時。
夜很黑,正適合干偷雞模狗……不、不,是行俠仗義的勾當。
師父說過,干他們這一行,若是使用邪術來害人,是會遭到天譴的。不過對方既是個貪官,專門嘆壓善良老百姓,只是小小的惡整一下,應該是可以原諒的,反正又不會死人。
嬌小的黑影來到巡撫衙門旁的豪華宅院,不知用了多少貪污得來的銀子蓋成的。來到圍牆旁邊,她提氣一躍,順利的翻牆而過。
拳腳功夫她也許不行,輕功可是自己最拿手的。
躡手躡腳的在黑暗中模索著,東躲西藏避開巡邏的官兵。想不到那狗官派了這麼多人把守,哼!準是夜路走多了怕遇到鬼,擔心有人來尋仇。
那狗官到底睡在哪里呢?
對了!只要找到最多人保護的房間就是了。
貼著牆面,嬌小的黑影無聲的前進……
嘿嘿!終于給她找到了!
就在她想著該如何引開守在外頭的侍衛,冷不防的,房里傳來一陣騷動,讓嬌小的身影又閃進黑暗中躲藏。
「大人?!」
到房里伺候主子就寢的僕人發出驚恐的叫聲,外頭幾個侍衛連忙沖進屋內。
「快叫大夫!」
「已經沒氣了。」
「有刺客!有刺客!」
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大概猜得出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這狗官的仇人不少,有人早她一步殺了他。
不管了,還是先閃再說!
嬌小的黑影屏住氣息往後退,不期然的,一只大掌從後頭伸出來捂住她的小嘴,同時將她往樹叢里拖去。
「唔……誰?」
一個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的響起,「是我!」
她很快的認出對方,待手掌稍稍離開,馬上開口。
「怎麼是你?」
隱在漆黑之中的黝黑瞳眸用眼色示意她此處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
吞下滿月復的疑惑,蜻庭跟著他走,不過還是忍不住壓低嗓子問個明白。
「難道人是你殺的?」刺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一條。
迸觀濤一面留意著四周的聲響,一面回答她。「當然不是了,丫鬟說妳用完晚膳就出門去了,也沒說上哪兒,我有預感妳會到這兒來,所以就跟來了,果然讓我猜中。別說這些,咱們還是先出去--」
話還沒說完,就听見急促的奔跑聲往這邊來了。
「快到那邊去搜!」
「要把刺客找出來!」
她暗叫不妙。「快點走吧!」
一高一矮的黑影迅速躍過牆頭……
雙腳才落地,蜻庭馬上低呼,「哎呀!」不會這麼倒霉吧?
牆的另一頭傳來嘈雜的人聲。
「剛剛我明明有看到人影。」
「刺客已經逃了,快追!」
「怎麼了?」古觀濤又折了回來。
蜻庭彎著身子,真的好想哭。「我的腳……扭到了。」
「……」他無言以對。
她揉著腳踝,「我只要遇到你就倒霉。」
緊閉了下眼皮,十分後悔來這一遭。「是妳給我找麻煩才對。」
「你以為我為什麼來這里?」她迭聲的數落著。「我是看你那麼煩惱,所以才好心的想幫你耶∼∼」
他沒好氣的低喝,「我又沒拜托妳。」
「你的意思是我多事?」蜻庭氣嘟著小嘴。
迸觀濤檢查了下她的腳踝,所幸不算嚴重。「難道不是?妳今晚要是沒來這兒,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很自作多情似的。」
「妳知道就好。」他站直身子。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發覺有一群人朝這兒來了,好吧!等回去再開罵。
「喂,快點蹲下來!」
「做什麼?」他斜睨一眼。
「我的腳扭到了,你當然要背我了。」
「我背妳?」低沉的嗓音稍稍揚高。
「難不成你想丟下我不管?」
「我沒說。」
「好吧!那你走好了,要是我被人當作刺客抓到,我會說跟你們漕幫一點關系也沒有。」
「妳!」一股怒氣往他腦門上沖。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吧!」她揮揮手,一副準備從容就義的模樣。
深吸一口氣,他蹲子,「還不上來?」
「咦,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她開心的眉兒彎彎。
「妳到底上不上來?」語氣有點沖了。
「你的口氣再溫和一點會更好。」她不怕死的繼續捋虎須。
「上、來!」
哦喔!生氣了。「咳!這次就勉強湊合唄!」
「他們沒追來了,真是好險。」
蜻庭將螓首從闇黑的街道拉了回來,兩手圈在古觀濤的脖子上。他的腳步平穩,背部又寬,好有安全感,讓她想起童年時,師父背著她到處幫人卜卦算命的溫馨回憶。每次她都故意假裝走不動,硬是要師父背她才行,師父雖然嘴里會嘮叨幾句,不過還是很疼她,這種感覺真的很容易讓人上癮,直想賴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