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琳小嘴登時張得大大的。「你、你們騙我?!」
「奴才不敢!」
「奴婢不敢!」
鎊個誠惶誠恐的磕頭,把頭壓在地上,不敢妄動。
「都下去吧!」宣瑾大手一擺,屏退了僕役。
「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德琳大受打擊的瞅著這名和漂亮姊姊同樣長相的貝勒爺,頓時好像從天上掉到地獄,眼眶泛出淚光。
「你、你真的沒有其它姊妹?」她還不放棄最後的希望。
他佯裝偏頭想了想,「有……不過她今年才五歲。」看她倏地發光的小臉又旋即黯淡下來,表情十分豐富,備感新鮮。
「那你真的是宣瑾姊姊?」也許是從小失去親娘,在移情作用之下,德琳特別喜歡年紀比自己大的女性同胞,想不到這個夢才幾天就醒了,怎麼會這樣?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嗚……早知道那天就多抱一會兒……
心痛啊……
不單是她,宣瑾自己也還在適應目前的身分。「因為某種關系,我從小便以女裝示人,不過往後已經不需要再男扮女裝了。」
「哇……你欺騙我的感情!」德琳眼淚汪汪的指控。「把漂亮姊姊還給我……我要漂亮姊姊……」
宣瑾一手支著腮,眼神漠然的睨著她在那兒哭鬧不休。「那可不行。」年紀漸長,再勉強扮成女子成何體統。
她哭得很丑,眼淚、鼻水淌了滿臉。「你真的不能再扮回漂亮姊姊的樣子?只要再讓我看一次就好?」
「不能!」他冷冷的打碎她的希望。
德琳失望的垂下小腦袋瓜,小聲抽泣。
「妳那天不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現在知道我是男的,妳就不打算兌現誓言了嗎?」宣瑾抓住了她的弱點。「妳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才不會!」
「那就好。」將德琳扯到身前,難得大發善心的用袖口幫她拭去淚水和鼻涕。陰柔秀麗的臉蛋長在男人身上,同樣有著艷驚四座的效果。「妳可是我的貴人,對我很重要。」
忍不住又看得目眩神迷,德琳抽抽噎噎的問︰「真的嗎?」不過應該叫恩人才對吧!
宣瑾輕柔的低喃中透著難以分辨的狡猾。「當然是真的了,我非常需要妳,那天要不是妳,我早就沒命了,所以妳是我很重要的人。」
小小的心靈登時漲滿了驕傲,好像自己變得很偉大。
她臉紅了紅,佯裝很勉為其難。「好吧!」
「妳原諒我了?」他問。
美色當前,德琳實在無法對眼前這張漂亮的臉蛋生太久的氣。「反正你又不是故意要騙我,就大方的原諒你一次,那咱們以後就是好姊妹了對不對?」
「我是男的。」
「那……好兄弟?」她就委屈一點,當男的總可以吧!
魅人的眼瞳高深莫測。「一言為定。」
九年後
「我找你們家貝勒爺。」
門房前來應門,德琳打了個招呼,像是自家廚房似的,大搖大擺的跨進豫親王府的門坎,反正大家認識這麼多年,熟得都快爛了,閉著眼都知道路怎麼走,也就不必費事通報。
人才來到蘆雪閣,就被宣瑾的貼身侍衛彰泰擋在門外,讓她不太高興,他們兩個大概八字不合,老是看對方不順眼。
「貝勒爺現在不方便見客。」粗壯的雙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門口不動。
德琳瞇起眼兒,「我又不是客人。」
「格格還是在外面稍待一會兒。」彰泰只听從自家主子的命令。
她挑起眉梢,「你!」
不期然的,屋里傳來不高不低,听似低柔,實則威嚴的嗓音。
「彰泰,讓她進來吧!」
彰泰霎時必恭必敬。「喳。」
「哼!」德琳微揚下巴,跩得像什麼似的推門進屋。
踏進滿屋子都是書的書齋,任誰第一眼就會被坐在書案後頭,凝目細看手中信箋的身影給攫住目光。自古男生女相並不稀奇,但要像宣瑾貝勒這般冷艷迷人,可就世間少有了,每次看到他,德琳都會忍不住看到發呆,幸好他是男人,不然她們這些女人都要出家為尼了。
方要開口說話,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書齋里還有別人在,是個臉形瘦長,單眼皮的中年男人,一副眼楮長在頭頂上的樣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所以彰泰才不讓她進來,不是故意跟她作對,是她誤會了。「沒打擾你們吧?」
對方的表情有些意外的看了德琳一眼,好像想知道她是什麼身分,竟然能夠自由進出這間書齋。「那奴才告辭了。」起身拱了下手,舉止、身段帶了點娘娘腔的味道。
宣瑾折起以密件方式蠟封的信柬,收進抽屜,起身送客。
「有勞公公跑這一趟。」
一臉新奇的目送那位公公離去,德琳可是很少有機會和太監作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趕緊多看幾眼。
他出聲將她的注意力拉回來。「太監有啥好看的?」
「唉!連太監的皮膚都比我好,聲音比我細,走起路來也會扭來扭去,我真應該感到慚愧才對。」德琳不免懊惱起來。
「妳要是變成那副德行,就不叫裕德琳了。」
德琳激動的眼泛淚光,恨不得撲上去抱住他,「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你只是外表冷淡而已,其實內心火熱,居然會說出這種安慰人的話,以前我還常在背後偷罵你這個人無情無義,原來是我錯了,我真的好感動,感動的想哭。」末了還假哭兩聲。
伸手撫平額際的青筋,「妳再這樣裝瘋賣傻,大門在那邊,可以滾了。」早知道就不讓她進門。
她連忙打起哈哈,「別這樣嘛!我只是想輕松一下,才不要跟你一樣把自己搞得這麼嚴肅,那活得多痛苦,你說對不對?何況是你自己要我每天來跟你報到,一定是想跟我這個好兄弟培養多一點感情,有些心里話想跟我說,沒關系,我會洗耳恭听,盡量把心事說出來吧!」
宣瑾冷冰冰的瞪著她,有時真的會氣得快心髒麻痹。
要不是因為她是他的「貴人」,他真的會把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好嘛!我正經點就是了。」德琳被瞪得氣虛,雙肩一垮,很沒精神。
他從紅木浮雕朵雲雙螭紋座椅上起身,繞過桌案,雍容高挑的身形讓人望之項背、自嘆不如。「是不是又挨妳阿瑪的罵了?」
「知我者宣瑾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這麼了解我的處境。」她馬上又沒大沒小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一掃方才的陰霾。「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在你這兒叨擾個兩天,免得回去又要听我阿瑪念經,听到我耳朵都長繭了。」
一臉不以為然的睇著她習慣性的「動手動腳」,天底下有哪個姑娘像她這樣隨便踫觸男人的身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宣瑾真的很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
她注意到他眉頭蹙緊,「怎麼了?不歡迎我是不是?」
知道念了也沒用,過兩天她又會故態復萌。
冷著俊臉走出書齋,來到另一頭的花廳,婢女已經奉上茶點,端來沏好的熱茶,宣瑾掀開杯蓋,輕啜一口。
「沒有,妳愛住幾天都可以。」她對他而言非常重要,所以可以格外通融她、縱容她,這也是阿瑪和額娘默許的。
苞著坐下來,德琳主動吃起桌上的精美點心。「就知道你夠意思,來找你準沒錯……欸,宣瑾,有件事我想問你,不過你不要多心,也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這話說得有點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