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原來是這樣!」她一臉笑謔,「阿爸,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能做壞事,不然神明都知道。」
巫天福面子掛不住的低斥,「我肚子餓了,吃飯、吃飯。」
「做錯還不肯承認……哼!要不是我,你就要當場漏氣了。」巧靈撇了撇嘴角,想到答應神明的事,就一個頭兩個大。
修長精瘦的身軀如水中蛟龍般,在私人泳池里來回游了幾趟,才拂開黏在俊頰上的濕發,從水里爬了起來。
岸上已經有人等在那兒了。
「三少爺,有你的客人。」在袁家幫佣十多年的黃媽將手上的大毛巾遞給他。「趕快擦干,免得感冒了。」
袁懷景擦了幾體,一臉狐疑,「什麼客人?」
「是一位姓巫的年輕小姐,她說是三少爺的朋友。」
「巫?」他怔了一下,「難道是她?」
好啊!她的本事還真高,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哼!這叫自投羅網!
不過,他內心深處卻沒來由的涌起一股小小的雀躍,一掃今天悶悶不樂的心情。
「叫她等一下,我去沖個澡就來。」說完,袁懷景便匆匆的回房備戰。
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完了水,換了套衣服下樓,很快的在中西合璧的大廳一隅找到那抹嬌小的身影。
咖啡色的針織上衣搭牛仔褲,一雙路邊攤買的球鞋,和周遭的奢華裝潢有些格格不入,只見她好奇的在那兒東模模、西模模,宛如劉姥姥進大觀園,對每樣骨董都很新鮮。
「妳知不知道妳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他不乘機挖苦她幾句,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幸好這里沒有別人在,不然我都替妳感到丟臉了。」
巧靈縮回到處探索的小手,橫他一眼,「什麼鄉巴佬?好歹我也住在最靠近台北市的中和,你這麼說會有很多人抗議的;不過你家還真像一問博物館,比那些五星級飯店還要高貴豪華,住在這種地方的感覺很棒吧?」
「棒什麼?冷冷清清的像座鬼屋!」袁懷景嗤之以鼻。
她挑了下眉,「能住這麼棒的鬼屋,我相信很多人想跟你交換。不要不知足,像我家雖然小,而且已經老舊了,下雨時濕氣很重,不過我還是覺得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好。」
黃媽端了兩杯茶出來。「巫小姐,請用。」
「謝謝,我正好口渴了。」巧靈不等主人開口,先自己坐下來享用了。「嗯∼∼好香,有錢人家喝的東西果然都很講究。」
袁懷景打從鼻孔哼氣,「黃媽,她馬上就要走了,妳不用招呼她。」
「三少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這位小姐跟平常上門找三少爺的那些女人可是截然不同。
巧靈不以為意。「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他的大少爺脾氣了。」
「妳怎麼找到我家的?」他語帶嘲弄,「該不會又是三太子跟妳說的吧?」
巧靈咧了咧嘴,「當然不是,是Y周刊上面寫的。」
「那種爛雜志有什麼好看!」那些狗仔人人得而誅之。他蹺起二郎腿低哼,「來找我干嘛?」
巧靈從背包里拿出兩張符,擱在他面前的桌上。「你上次不是說晚上會作噩夢嗎?我幫你拿了兩張鎮噩夢符來,一張放在身上,一張壓在枕頭下,不用三天就能讓你一覺到天亮。」
他眉頭一皺,「我才不要,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信這種東西,傳出去我還能見人嗎?統統拿回去。」
「反正我已經拿來了,你不要就把它丟了。」巧靈將茶喝完,作勢要走。「我要回家了,省得被你趕出去。」
黃媽又端了切好的水果出來,見狀忙道︰「巫小姐要走了?不留下來吃完晚飯再回去嗎?三少爺,難得朋友來家里玩,怎麼不留人家吃飯?」
「我……」想到她確實幫過自己,這個人情一定要還,連請吃個便飯都不肯,就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咳!要不要留下來吃飯?」袁懷景說話的姿態還是擺得很高。
「巫小姐,我們三少爺喜歡熱鬧,平常大少爺和二少爺都不在家吃,老爺又忙,只有三少爺一個人吃飯,真的是很冷清,妳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黃媽看看兩個年輕人,在旁邊敲邊鼓。
巧靈看在她的面子上答應了。「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的邀請我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氣。」有人請吃飯當然再好不過了。
袁懷景清了清喉嚨,壓住上揚的嘴角。「妳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嗎?」
他很得意的炫耀著,「當然,如果家里沒有,我可以叫外燴,就算要吃鮑魚、燕窩、魚翅或者是龍蝦,都沒問題!說吧!妳要吃什麼?」
「真的沒問題?」巧靈好心的又問。
袁懷景一臉不耐,「妳真唆,要吃什麼快說!」
「那……我想吃滿漢全席,听說以前只有皇帝才吃得到,如果沒有,那就熊爪或猴腦也是可以。」她說得煞有其事。
「噗哧!」黃媽捂住嘴噴笑出來。
「妳故意的是不是?」袁懷景青筋暴凸的咆道。
她一臉無辜,「什麼故意的?」
「妳擺明就是要跟我作對。」
巧靈就是看不慣他老愛端起少爺的架式。「沒有就沒有,老實說就好,干嘛老羞成怒?」
袁懷景有股沖動想當場掐死她。「黃媽,隨便煮幾道就好了,反正她不是重要的客人,不必煮得太豐富。」他願意請她吃飯她就該磕頭謝恩了。
「好,那你們聊,我去廚房忙了。」頭一次看到有女孩子不買三少爺的帳,讓黃媽對巧靈反倒多了幾分好感。
黃媽一走,袁懷景便不善的斜睨,「喂!」
「干嘛?」
「妳……妳真的听得見神明說話?」他還是半信半疑。
巧靈已經月兌掉破球鞋,在L型沙發上盤腿坐著,一派自在。「其實那種感覺不像我們這樣說話,而是一種……應該說是意念,它會傳進腦子里讓我听到祂的聲音,並不是真的開口。」
「為什麼是我?我們之前根本完全不認識。」這是袁懷景一直想不通的。
她一臉悶笑,「你開始相信了?」
「我可沒這麼說,」打死他他也不承認這麼荒謬的事。「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而已,說不說都無所謂。」
「既然你不信,告訴你也沒用。」她才不想再被嘲笑一次。
巧靈的眼光不經意的睇見擺在展示櫃上的花瓶,忍不住走過去模它幾把,還彎下腰研究上頭的花紋圖案。「喂!瓖在上面的寶石是真的還假的?」
袁懷景白她一眼,走過去充當骨董解說員。「當然是真的,這可是十九世紀捷克波希米亞手工制紅寶石花瓶,距今已經一百一十九年了,是我家那個老頭子最喜歡的骨董之一。」
「哇!不得了、不得了!」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麼大顆的紅色石頭,巧靈趕緊多看它兩眼,心想真是賺到了。
他神氣得連尾椎都翹起來了,開始獻寶。「妳看!還有這個,它可是十八世紀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式桃心木書櫃,听說本來是英國女皇御用的東西……」
巧靈拍了拍手,「哇!了不起、了不起!」
「還有這幅畫呢!它可是當代名畫家徐悲鴻的真跡,叫做『桂林風景』,許多人還出高價搶著要……」
她一臉贊嘆,「哇!好厲害、好厲害!」
「這是林風眠畫的『霸王別姬』……」
「哇!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這尊是清代的白瓷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