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霍冠人睡了,但他突然開口,聲音听起來好空洞。
她一聲不吭的听著。
「即使我跟她總是因為意見不合而發生爭執,但是我能因為這樣恨她嗎?」他茫然的問。即便再氣憤,終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徐葳專注的看著前方,半晌才開口,「我不知道,如果有人問我恨不恨我爸,我會說我恨他,因為他毀了我許多寶貴的東西,我的童年、我的信任,還有我對他的感情,以及……對愛情的憧憬。」
「妳不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知道又能怎麼樣?」她露出一絲冷笑,「把他找回來,再讓他毀掉我們現在的平靜?我不能讓他有機會這麼做,我有責任保護家人。」
他凝視窗外的街景。
「你的病一定會治好的。」
霍冠人將視線調到她自信的臉龐上。「妳會一直陪著我?」
「我會陪著你……一起找回愛人的能力。」她說。
電視屏幕不停的轉台,霍冠人拿著遙控器,把所有的頻道都換過了。
「喂!這位先生,你到底要看哪一台?」窩在他懷中的徐葳發出抗議聲,真擔心遙控器會被他按壞了。
他攢起俊朗的眉頭,「台灣的新聞怎麼每一台都是這些政客在罵來罵去?沒有其它新聞可以采訪嗎?」
徐葳噴笑一聲,「沒辦法,這就是台灣的新聞型態,這些人不罵就心里下高興;觀眾喜歡看,電視台自然也就樂意配合,要不然收視率不好,就沒有廣告,沒有廣告就沒有錢,誰敢負責?」
「那麼請問現在有哪一台可以看?」
她眼珠一轉,「按66台。」
電視屏幕很快的跳到66的東森幼幼台。
徐葳笑道︰「正好,我最喜歡看『哈姆太郎』了,不知道幾點會回放『庫洛魔法使』?」
「小姐,請問妳幾歲了?」霍冠人失笑的問。
「有誰規定二十七歲的女人不能看卡通?」
霍冠人舉雙手投降。「是,妳要看就看吧!我不敢有意見。」
「這還差不多。」
鈴鈴鈴……
「喂……」徐葳自然的接起擺在旁邊的無線電話。「小裕?怎麼突然打電話來?家里有事嗎?嗯……你要跟同學來台北玩兩天?什麼時候?」
霍冠人將遙控器拿回來,關掉電視,然後把耳朵湊過去。
「下禮拜六、日?可以是可以……」她用手把他的俊臉推離幾吋。「等一下!我看那天有沒有空去火車站接你們?』
趁她在翻行事歷的當口,霍冠人突如其來的說話了。「小裕,你好!」
電話另一端的徐裕大叫,「大姊,妳屋里怎麼有男人?!」
徐葳捂住電話,朝他齜牙咧嘴,「霍冠人!」
「媽,大姊有男朋友了……」當她听見ど弟這麼嚷嚷,就知道完蛋了。
她幾乎是尖叫的道︰「小裕,你給我閉嘴!」
「大姊,媽要我問妳,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你們認識多久了?他是做什麼的?還有幾歲了?」徐裕忽然打住。「媽,還要問什麼?」
「他不是我男朋友!」徐葳用盡力氣大吼。
霍冠人露出得逞的邪惡笑意,迅雷不及掩耳的將電話搶過去。「沒錯,我不是你大姊的男朋友,只能算同居人而已。」他故意越描越黑。
「同居引」果然徐裕立刻跟母親報備。「媽,大姊跟男人同居……」
徐葳追著霍冠人跑。「把電話還給我!」
「我姓霍,你可以叫我霍大哥……你大姊要殺我了!我要掛了,改天再聊。」
幣掉電話,他趕緊把電話丟給她。
「我要扒了你的皮!」徐葳已經氣到想將他五馬分尸。
他拋了個媚眼,「要不要到房間比較方便?」
「那要不要皮鞭和蠟燭伺候?」
「如果妳有那種興趣,我很樂意奉陪。」
「好,你等著!」不給他一頓「粗飽」,她就不叫徐葳。
房門「砰」的關上了。
里頭發生什麼慘案,也只有當事人才知情。
這天晚上,徐葳正忙著回伊媚兒給留言在網站的忠實顧客,並察看訂貨的情況。
電話響了。正在拖地板的霍冠人已經被訓練成家事高手了,只見他順手接起,不到幾秒,表情凝重的睇向盯著計算機屏幕的徐葳。
「妳的電話……妳媽打來的。」他說。
徐葳怔了怔,「我媽?」
「她的聲音听起來好象哭過了。」
霍冠人的話讓她驚慌起來,因為母親已經好幾年沒哭過了。顧不得其它,她匆匆的接過話筒。「媽,發生什麼事了?」
听見女兒的聲音,吳錦菊更是嗚嗚咽咽,「小葳,妳爸他……他……」
她全身遽震,握著話筒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都變白了。「他找到你們了是不是?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他是不是打妳了?妳快告訴我……媽!」
她最害怕的事發生了,恨不得身上長出一雙翅膀,馬上飛回母親身邊。
「不是……妳爸……妳爸他死了……」丈夫的死訊令吳錦菊傷心欲絕。
「死了?」徐葳一時反應不過來,喃喃低語,「妳說他死了?」
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她僵直的嬌軀,彷佛是她的支柱。
吳錦菊哽咽又哽咽,「媽沒有告訴妳……其實我跟以前的老鄰居還有聯絡,他們告訴警察家里的電話……妳爸他……他被打成重傷……送到醫院就已經……斷氣了……」
「他……他是被誰打死的?」
「听警察說妳爸他出老千,被賭場的人當場抓到,就……就將他打個半死……沒想到會……嗚嗚……現在他在醫院的太平間……要親人……過去……認尸……」
徐葳擠出顫抖的笑意,眼神空茫,「他死了……真的是報應……報應,叫他不要賭……他偏偏就是改不了……」
「小葳,妳爸他都已經死了,別再恨他了。」吳錦菊不希望女兒一輩子都活在怨恨中。「算媽求妳……」
徐葳嬌軀晃了晃,「我會去醫院認尸,妳不用擔心。」手上的話筒彷佛有千斤重,讓她再也拿不住了,重重的掛上。
「徐葳?」見她臉色慘白,霍冠人將她半摟半抱到椅子上。
「他死了……他就這樣死了……」她茫然的低語,「我不會哭的,我不會為他流下一滴眼淚……他不值得我哭……他不值得……」
霍冠人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的螓首按在胸口,大手輕撫著她隱忍情緒而頻頻顫抖的背脊,听著她沉痛的低吟。
「我是不是太傻了?我以為失去我們,可以讓他覺悟……」徐葳幽幽的吐露心底的期待。「我一直在等他改過自新,一直在等他當個好爸爸……我會原諒他過去犯的錯,可是現在他死了……」
他親著她的額頭,「妳不傻,一點都不傻。」
「如果我說我一點都不難過,相反的,還有種解月兌的感覺,你會覺得我很不孝、很殘酷嗎?」她覺得胸口快要爆開了。
「不要說了,我可以了解。」霍冠人感同身受,因為在恨的同時,親情血緣卻也存在著,那麼矛盾,那麼無法分割,就像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
徐葳緊攥著他的衣服,發出內心的呼嚎,「我恨他!我好恨他!」
「夠了!」他大聲喝止。
她瘋狂的抱緊他,吻上他的唇。「抱我!」
霍冠人激烈的回吻,幾乎要把對方吃進月復中,雙手野蠻的著她,感受到她體內那股需要發泄的壓抑情緒。
任由她將自己撲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欲火將兩人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