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陷進失神狀態,秦仲熙用力搖晃她,要她回到現實。「曼秋,你清醒一點!曼秋,看著我!」
「我好累、好累。」曼秋氣若游絲,連站都站不住了,旋即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雖然沒有正武的認祖歸宗,不過姚韻容算是默認了她的身分,讓她參與處理喪事的過程。出殯那天,細雨蒙蒙,沾濕了曼秋姣白的面容,沉重的淚珠滾滾而下,一身黑衣的她更有種淒楚的美。
秦仲熙和奉老爸之命前來幫忙的丁鈺分站在她兩側,就怕她又因傷心過度而昏倒。
直到儀式結束,曲終人散,他們才送她回到住處。
「這里有我在就好,你先回去吧。」秦仲熙說。
「也好。」說著,丁鈺來到曼秋跟前。「曼秋,我回去了,等你過兩天心情好一點就過來看看我老爸,他很想念你。」
曼秋勉強報以微笑。「乾哥,謝謝你。」
「道什麼謝,快點把身體養好才是最要緊的,我走了。」他示意好友送他出門。「兄弟,我可是把她交給你了。」
「我會照顧她的。」秦仲熙向他保證。
回到屋內,見她蜷縮在椅上,兩手環抱住自己,似乎有點冷意。
「要不要到床上睡一下?」
她好輕好輕的搖頭。「我想坐一會兒。」
「那我進去幫你拿件衣服,天氣開始變冷了,小心別感冒。」說完,秦仲熙轉身走進她的臥室。
他打開衣櫥,撥弄著掛在架上的衣物,突然一樣東西掉了下來,定楮一看,是一只黃色牛皮紙袋。他本能的彎下腰拾起,紙袋里的照片「唰」的一聲全滑了出來。
秦仲熙蹲下來揀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全都是他熟悉的……甚至包括他在內,正好是那天他剛從日本回來,翟嘉雯花枝招展的前來接機並作勢獻吻。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曼秋會有這些照片?
他心中疑雲重重,試著再撥開衣物,果然在衣櫥的最里層翻出兩只牛皮紙袋,里頭同樣有數十張照片,更有徵信社給的報告內容。
秦仲熙快速的一一翻閱,上頭詳細的記載了秦翟兩家人的資料,尤其在秦仲廉的報告上還特別用紅筆打上星星,接著他在最後一份報告中找到自己,上頭也同樣劃了記號!
這到底是什麼?
一樁有計劃的陰謀?
還是一個可怕的惡作劇?
霎時,秦仲熙感到胸口疼痛,幾乎透不過氣來。
不可能!
這不是真的!
秦仲熙拒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愛的女人或許有些小聰明,但絕不是城府極重的女人,絕對不是。
「仲熙。」在客廳等不到人的曼秋緩緩走進房。「沒有找到衣服嗎?就在衣櫥……喝?!」
當曼秋看到灑了滿地的照片,一張消瘦的玉容瞬間刷白,跟嗆的倒退一步,再瞅了瞅秦仲熙怒瞪著自己的黑眸,宛如一支支的箭弩,將她穿心而過,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這是什麼?」他揚了揚手上的報告低咆。
她早該將它們銷毀的,就因為父親突然住院,讓她忘了這件事,如今罪證確鑿,曼秋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說啊!」
曼秋艱難的咽下喉中的酸澀,反而冷靜下來了。「你已經看到了不是嗎?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為什麼?」秦仲熙大聲的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已經沒有氣力再作戲的她,玉容顯得無比冷淡。
「因為翟家間接害死了我媽,氣死我外婆,還讓我成為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所以我對天發誓一定要報仇!」她終於可以說出來了,「而知己知彼自然是首要條件。」
秦仲熙緊閉了下眼。「你要報仇,那為什麼要調查秦家人?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不是嗎?」即便他和親人不合,也不容許有人傷害他們。
「如果翟嘉雯嫁進秦家,那就大大有關系了?」曼秋強忍心痛,將事情的始末全盤托出,「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認識秦醫生,因為姚韻容對這個未來女婿十分滿意,所以我故意破壞它。」
他又驚又怒。「那我呢?」
「你?」曼秋的心髒陣陣抽搐著。
「你連我也利用了是不是?」秦仲熙大吼。
滿眶的晶瑩淚水被他的吼叫給震落了。
「是,我是利用了你。當我知道原來翟嘉雯真正想得到的人是你,處心積慮的就是為了嫁給你,我怎麼可能讓她稱心如意。」
心寒的看著她美麗蒼白的容顏,他氣道︰「所以你利用了我,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來羞辱她?」
「對,不只是你,還有所有接近我的男人,只要是有利用價值,我都不會輕易放過。」曼秋 地笑了,笑得淒艷絕麗。「運用我的美貌和笑容,它們是我的保護色,也是最佳武器,從來沒有讓我失手過。」
這番話對他來說是個既重且深的打擊,只能悲憤的吼叫。「你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冷靜?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感情?」
曼秋泛出一抹哀傷的笑靨。「難道這世上就準男人利用女人的感情,滿足他們的和野心,沒有價值之後就可以隨手扔掉,拍拍走人?而女人一旦如此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人人得而誅之,這又公平嗎?」
「那麼丁伯伯和丁鈺呢?」他咄咄逼人的問︰「也只是在利用他們嗎?」
她抱緊自己,身子抖得像片落葉。「不是。」
不是!不是這樣!
求求你不要把我說得這麼冷酷無情,我不是……
「或者你早就知道丁鈺和我的交情了,所以你故意認他們作乾爸、乾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人,利用無辜的他們不會讓你心中有愧嗎?」秦仲熙抓扯著自己的頭發,像頭受了傷的野獸嘶吼。「還是你連最起碼的感受也沒有?」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紛紛滑落面頰。
看到她潸然淚下的可憐模樣,秦仲熙越是憤怒難當。「不要想用眼淚來打動我,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一次當嗎?我甚至要懷疑這些日子以來,你的悲痛欲絕全都是演戲,我可是親眼見識過你的演技,足以騙過所有的人,還包括我。」
曼秋一臉淒苦。「現在不管我說得再多,你都不會相信了。」
那責難的眼神讓她招架不住。
如果她對他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那麼她會報復得更徹底,毫不猶豫。
「你要我怎麼相信?」他使勁的捶打牆壁,打得手都紅了、腫了。
她心痛的抓住他的手。「你要恨就恨我,不要傷害自己。」
秦仲熙諷刺道︰「你也會關心嗎?」
「仲熙……」
他咬牙。「請叫我秦先生!」
「是,秦先生。」曼秋實在站不住了,在梳妝台前的軟凳坐下,既然今天是攤牌的日子,那麼就徹徹底底的掀了吧。
「我記得紀伯倫曾經在書上描寫過愛情,他說當愛情召喚你,跟隨它,即使它的路途艱險而陡峭;當愛的雙翅擁抱你,順從它,即使隱藏在它翅尖的刀劍會傷了你……因為愛雖然可以為你加冕,它也可以把你釘上十字架……
「我的父母為了成就愛情,可以不計後果和代價,轟轟烈烈的愛了一場,可是卻讓我扛上十字架。野種這個烙印一直跟著我,讓我受盡嘲笑和羞辱,這就是愛嗎?如果是,那我要唾棄它、憎恨它,因為它害慘了我,所以我學著保護自己,不只一次的告訴自己,愛是什麼東西?我不屑要,也不想要!」
他臉上像結了冰,聲如寒霜罩頂。「那麼是我不該纏著你,自作多情的以為終有一天能打動你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