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是朕的皇妹,這是世人皆知的事,其它的就不重要了。」他眼神閃爍,仿佛想掩飾什麼的說。
這樣的說辭反而讓她心中的疑雲更深。「皇兄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有意無意的回避她犀利的眸光,「沒、沒有,朕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可從來不敢小看他這個皇妹,她有時實在精得要命。
「好,既然皇兄不肯說,他臣妹立刻就召郭天仇進來,只需要一滴血便能證明所有的真相。」
「皇妹……唉!你這是何苦。」皇帝不禁動搖了。「還記得當年蓉妃投湖自盡,朕已經十四歲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那時父皇剛失去心愛的妃子,心情非常差,想不到在這當口還傳出你並非父皇親生的傳聞……父皇知道了相當震怒,偏偏皇後和其它嬪妃都聯合起來,希望宗人府能出面查個明白,不過全讓父皇給擋下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心愛的妃子不會背叛他,何況他是真心的疼愛你,這些就足夠了。」
听完,九公主不禁鼻酸眼熱,「父皇真的這麼說?」
「君無戲言,朕怎麼會騙你。」
九公主臉上難得綻出一朵釋然的笑花,「臣妹不該懷疑皇兄。」
「沒關系,我們是兄妹,朕不會跟你計較這些。」呼!好險,總算是過關了。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外頭傳來男子的叫聲,以及侍衛的高聲叱喝。
皇帝不悅的皺眉,揚聲的問︰「張碌,外頭在吵些什麼?」
「啟奏皇上……喂!你不能進去!」
幾個砰砰的奔跑聲,一個男人不顧阻攔的闖進來,跌跌撞撞的來到皇帝跟前,曲下雙膝跪拜。「草民郭天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並沒有宣你進來,竟敢擅闖?」皇帝怒宴相向的睥睨跟前的人,「來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冰天仇霍然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說︰「草民死不足惜,可是在死之前,希望能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
「放肆!」他拍案大吼,「在朕面前還敢胡言亂語,九公主乃是先帝的親生骨血,有宗人府的玉牌為證,由不得你亂認。」
張公公手捏蓮花指著他,「郭天仇,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只要父女能夠相認,草民就是死也瞑目。」說著,郭天仇從左靴內抽出一把匕首,登時讓場面整個緊繃。
「你想干什麼?快把刀放下!」張公公尖叫,「護駕、護駕!」
當外頭侍衛全沖進來時,就見匕首用力的劃上郭天仇的手腕,霎時雪流如注,不僅皇帝呆了,九公主全身的血液霎時都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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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的那場混亂,如今想來,宛如是一場夢。
九公主不自覺的揉了揉眉心,因為沒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濟。
「九公主的氣色不太好,是昨晚又睡不著了是不是?」茜草貼心的遞上冷毛巾,讓她能稍微提提神。「奴婢去請駙馬爺來。」
「叫他來做什麼?」她不是楚楚,他的關懷自然不會用在她的身上。「以前在宮里御醫不是開過幾貼寧神湯,去煎一碗來,呆會兒再補下眠應該就會好多了。」
茜草使出拿手絕活,幫她松弛肩頸的肌肉。「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應該快好了才對。」
「還是你細心。」她輕輕的贊許。
「呃……公主,今天那位郭老爺又來了……」
她微變了下表情,旋即恢復鎮定,沉吟了片刻,「本宮不想見他。」
當天他以死相逼,那份不懼生死的魄力終于讓皇帝明白大勢已去,不得不妥協。
在滴血認親之後,也讓事情真相大白,只是攸關皇室尊嚴,知道是一回事,卻不能公開承認,所以,她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郭天仇這個生身之父。
「公主一天不見他,他就一天不死心,這樣每天賴著不走,公主豈不是更加心煩?」
九公主輕嘆,「見了面又能怎樣?」她當然明白郭天仇的來意,即使他們是親生父女,但從現實考量,她是絕對無法認祖歸宗的,更不論叫他一聲爹。
「是啊!鮑主又不能叫他爹,再來一趟也一樣。」茜草附和著。
她心煩意亂的蹙著眉,「不要再提他了。」
茜草吐了下舌尖,「是,奴婢不說就是了。」
這時,門口響起細碎的腳步聲,來人是莊里的丫頭杏兒,她把頭垂得低低的,兩手端著湯藥進來。「公、公主。藥煎好了。」
只見她似乎相當緊張,雙手還會微微的顫抖,險些將湯藥都濺出來,讓茜草都快看不下去了。
「真是的,連端個東西都不會,我自己來好。」她主動接過湯藥,將它吹涼了些才擱在桌上,「公主,寧神听湯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杏兒杵在一旁,從頭抖到腳的反常舉動。
九公主舀了一口喝下,才要喝下第二口,便听見一陣嗚嗚咽咽的哭聲,下意識的停下手邊的動作,斜睞著拼命忍住,不敢哭出聲的杏兒。
「你在哭什麼?」茜草疑惑的走過去問。
「唔……」在毫無預警之下,九公主陡地捂住紅唇,嘔出一團鮮血,紅色的血絲沿著指縫淌了下來,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公主!」她臉上的血色也跟著褪盡的驚叫,「快來人呀!鮑主出事了……」她魂飛魄散的攙住滑坐在地面的九公主,用自己的絹帕覆在她口上,不讓血再往外流,可是怎麼擋也擋不住。
杏兒痛哭失聲的跪倒下來。「奴婢對不住鮑主……」要不是爹欠下太多的賭債,實在是走無頭路了,否則她也不會這麼做。
「公主,你要撐下去……」茜草哭叫著。
粉艷的嬌容因為毒性大作而同痛苦的扭曲。「本宮並不怕死……」她吃力的吐出每個字。
聞言,茜草泣不成聲。「公主,你不會死的……」
另一條有力的男性臂膀很快的接替位置,將她擁在懷中。
在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見了閻無赦語氣沉穩的指揮眾人,可是因為靠在他胸前,清楚的听見他的心跳有多急、有多亂,竟讓她有一股想笑的沖動。
「何總管,馬上到藥閣里去……」
「烏杰,你馬上取鮑主的權杖盡快進宮把御醫都請來……」
接著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能幫什麼忙?」郭天仇喉頭發緊的問,眼看女兒命危,他卻束手無策,只有干著急的份。
閻無赦將九公主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的安置在錦榻上。「要先弄清楚是中了什麼毒才有辦法,茜草!」
被點到名的茜草已經哭啞了嗓子,「公主……剛剛只是喝了口寧神湯就……赫!杏兒,你……難道是你在里頭下了毒?!」
成為眾矢之的的杏兒淚連連的哭喊,「奴婢是不得已的……」
「你下了什麼毒?」閻無赦凌厲陰鷙的目光仿佛在一瞬間將她千刀萬剮,嚇得杏兒趕緊吐實。
「是、是鶴頂紅……嗚嗚……」
雪白的唇瓣微微一掀,氣若游絲的輕喃,「果然是她……」鶴頂紅屬于宮廷秘藥,能拿到手的就只有宮里的人,難道……
「是太後……」茜草登時會意過來。
「[砰!]的一聲,杏兒突然倒地,雙眼緊合,唇角溢出血絲,知道死罪難逃,已經咬舌自盡。
閻無赦緊繃著臉龐,雙手掌心都在冒汗。「既然是宮里的毒藥,一定有解藥可解,你再撐一會兒,烏杰很快就回來了。」
「駙馬爺此時關心的是本宮……還是楚楚?」她還有心情說笑。
他下顎一緊,「公主是我的妻子,我當然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