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咒我死是不是?」芍藥瞠眸嬌斥。
他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
「哼!諒你也沒這個膽子。」說完,她便穿過小門,往屋子後面走去。
周大器才扒了一大口飯,就听見芍藥的尖喊,「呵——」
「噗!」含在嘴里的白飯全嚇得噴了出來。「咳咳……」是失火了?還是天要塌下來了?
芍藥氣急敗壞的奔了出來,「大笨牛,你家茅廁在哪里?」
「茅、茅廁?」
「就是可以方便的地方……」她咬著紅艷的下後,死命的瞪著滿臉無辜的周大器,一顆心陡地往下沉。「你、你千萬不要告訴我說你家沒有。」
周大器習慣性的又是抓頭發,又是搔下巴,「呃,我、我家是沒有…」
他是男人嘛!這種小事一向好辦,只要四下無人便可以解決,要不然就是找個地方挖洞,然後再掩埋起來,快速又衛生,何況他又不會未卜先知,怎麼會曉得有一天家里會突然冒出個女人,這又不能怪他。
「沒有?!」芍藥搖搖晃晃的扶住桌角,一臉快暈厥的樣子。「你家怎麼可以沒有茅廁,難道要我就地解決?我可是女人,萬一讓別人瞧見怎麼辦?」
他被罵得啞口無言。「我……」
「我不管!」她驕蠻的下令,「你馬上給我變個茅廁出來,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听到了沒有?快去!」
「好、好,我馬上去。」周大器不敢再多耽擱片刻,拔腿就去幫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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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生理需求,自然還得沐浴包衣,恢復她最美的姿容,只見苦命的周大器搬出久置的大木桶,又在灶上生了火,等水熱了,再供芍藥慢慢享用。
芍藥探了探水溫,轉頭吩咐著,「到前頭幫我把風,不準任何人靠近!」
「這里不會有人來……」
「你不是人嗎?」她氣焰高漲的指著周大器的鼻子,「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偷看,本姑娘就挖了你的眼珠!」
周大器一臉懼意的閃了出去,嘴里低喃著,「我又沒有要看。」
娘曾經告誡過他,萬一不小心看到姑娘家的身子是要負責的,所以不能亂看,他一直都很听話,不該看的,絕不會多看一眼。
听見灶房里響起潑水聲,他徑自從櫥櫃里找出一條破草席,也不嫌地上冷,找了塊空地鋪上,然後倒頭就呼呼大睡。
洗得全身香噴噴的芍藥柳腰款擺的出場,打定主意要將這只大笨牛迷得暈頭轉向,成為她的裙下之臣,好重振身為絕世大美女的自尊,可是當她听見震耳的打呼聲,再覷見睡死在地上的周大器,絕色花容頓時扭曲變形。
「大笨牛,你給我起來!」簡直太不給她面子了。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單眼皮,「嗯?」
睡了一個下午,此刻的芍藥睡意全無。「陪我說話,不準睡!」
「可是我好……困……」上一天工很費體力,再加上方才幫她弄了個簡易的茅廁,還有伺候她沐浴,現在連最後一絲的力氣都沒有了。
芍藥猙獰了嬌顏。「你——」
見她又要發火,周大器賣力的撐開眼皮子,耗盡僅剩的意志力坐直身軀,「你、你不要生氣。我、我跟你聊天就是了。」
「我不聊了。」瞪著他片刻,芍藥忽然覺得自己好惡劣,再怎麼說人家是主人,自己是客人,怎麼可以反客為主的欺負他,實在說不過去。
周大器神情緊張,「我、我真的不困了,要聊什麼都好。」
「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不蓋被子?床上有兩條,你拿一條去蓋吧!不然著了涼,我可不管。」芍藥隨口說道。
他笑得傻里傻氣的,「沒關系,兩條都給你蓋,我不怕冷。」
芍藥沒好氣的頂了回去。「你以為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真的沒關系,我娘跟我說過,女人天生柔弱,都是需要男人的保護,所以只要你住在這里一天,我就應該要照顧你。」周大器言之鑿鑿的說。
她先是一臉錯愕,然後再深深的望進他那雙澄澈坦白的眼底,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有些感動。
今天這些話若是從其他男人口中吐出來,她必定會覺得虛偽造作,可是偏偏出自他的嘴巴,芍藥發現自己居然相信了!
也許周大器的外表是她認識的男人當中最不起眼、最平凡的,而且既不會甜言蜜語的討女人歡心,更不會出手闊綽的彰顯身份,才跟他相處不過一個時辰,卻能感覺到他是真正的心口如一,沒有城府,也不會跟人耍心機,漸漸的,連她都不需要偽裝,可以用本來的模樣來面對他。
「其實我也沒有柔弱到非要男人保護不可。」芍藥嬌軟的嗔道。
周大器搔了搔面頰,「對不起,我知道我很笨,不會說話……」
「不準這麼說!」她忿忿的低斥,同他一塊坐在破草席上,「我很高興你想要保護我,雖然這句話已經有好多男人跟我說過了,可是每次都讓我覺得很惡心,因為他們沒有一個是真心的,有的不是迷戀我的美貌就是為了得到當陽派掌門之位才說要娶我,听了就讓人想吐。」
他半知不解的听著芍藥大吐苦水。「你好可憐。」
芍藥不悅的橫他一眼,「亂講!我才不可憐,因為我離家出走了,結果身上的盤纏都用光了,沒有銀子投宿客棧,正好看見你的屋子門開著,所以我就進來借睡,算你運氣好,否則你這只大笨牛根本沒機會認識我。」
「是啊!我的運氣真好。」周大器很配合的笑著點頭。
她又好氣有好笑的瞪著他,「你這人真是……」
「又笨又蠢,呵呵!大家都嘛這麼說。」他搔著頭自我消遣的說。
「人家罵你,你還笑得出來?」
周大器不以為忤,仍然笑得好開懷,「我娘說傻人有傻福,人傻一點,日子過得就會比較快樂,所以隨便別人怎麼罵我都沒關系。」
「你——」芍藥為之氣結。
他打了個大呵欠,「已經好晚了,你還要再聊嗎?」
「不聊了。」她作勢起身,「你睡吧!」
才說到這里調大器就真的再度倒頭就睡,她才眨個眼,他又打起呼來了。
芍藥嬌啐一口,「大笨牛一頭!」她的魅力居然連周公都不如,可是她卻不覺得生氣,走到床畔,抱起其中一床棉被蓋在他身上,再將門窗關緊,也躺回榻上,盯著屋檐上的梁柱發起呆。
她心里很清楚一件事,無論逃得多遠,總有被逮到的一天,不管是奉天幫的少幫主端木遠志,還是爹的首席愛徒,也就是她的大師兄左恪敬,都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夫婿人選,偏偏父命難違,非要她在兩人之間挑選一個,難道她公孫芍藥連自己要嫁給誰都不能做主嗎?
哼!她就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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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傳來悉悉簌簌的走動聲,芍藥微微的驚醒過來,發覺不知何時,另一床棉被又跑回她身上來,難怪整夜都不覺得冷。
「對不起,把你吵醒了。」周大器仿佛剛跑完一千公尺的馬拉松,汗流浹背的杵在桌邊,沖著她不好意思的直笑,「我、我剛才到山下買了好幾個包子回來,還熱呼呼的,你趕快吃,免得餓著了。」
她掀被坐起,詫異的盯著他氣喘如牛的樣子。
「你專程去買回來的?」男人會對她獻殷勤並不稀奇,可是向來只會使喚下人去幫他張羅,然後坐享其成,從來沒有人自動為她付出。
「呵呵,因為昨晚的白飯都被我吃光了,想煮又怕來不及,所以我就先買包子回來,你——」周大器小聲的試探,「你不喜歡吃是不是?那你想吃什麼,我再去幫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