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著用朱砂筆在黃紙上畫下一道「分開符」,然後和紙人一塊燒化,口中念念有詞,「天開開,地開開,年開開,月開開,日開開,人開開,鬼開開,男鈕祜祿氏巽磊分開,女趙雲蘿分開——姻緣千里不相見,萬年緣分不相逢——分離離急急開,急急散,急急如律令。」
只要她連續作法七天,即祭送完畢,大功告成。
他們休想思恩愛愛的在一起——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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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來到雲蘿身邊,一副欲言又止,「呃,稟福晉她從繡圈上仰起螓首,「有事嗎?」
「呃,是、是出了點事,可是,奴婢不曉得該不該說。」
雲蘿見她說起話來吞吞吐吐,像是有難言之隱,索性擱下手上的女紅,「有什麼事就說吧!」
「是,奴婢回福晉的話,就是住在冬樓的季姑娘,不久之前突然流了好多血,似乎是——是小產了。」
「怎麼會這樣?有沒有人去請大夫?」雲蘿難掩著急的問。
婢女困難的吞咽一口口水,「內務總管已經派人去了,只是他認為不該為了這點小事擾到福晉……」
「這怎麼能算是小事呢?現在有人在身邊照料她嗎?」那流掉的孩子也是磊哥哥的親生骨肉啊!想來真是可憐,還未見到天日就死了。
她點了下頭,「住在秋軒的丁泵娘正在她房里安慰她,只是季姑娘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情緒十分激動。」
「這是當然的了。」雲蘿吁嘆一聲,「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福晉別這麼客氣,奴婢只是以為不管王府里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得讓福晉知情比較妥當,免得內務總管以為福晉不管事,便可以擅自作主。」自己是伺候福晉的人,就得多為她設想。
雲蘿睜著一雙嬌憨的美眸,「你老實跟我說,我看起來真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嗎?不然你們王爺為什麼老是說我又傻又笨,很容易被騙?」
「福晉心地善良,處處替別人著想,是個好主子。」婢女真心的夸道。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可是,王爺說你們都在背後叫我菜鳥福晉,真有這回事嗎?」
婢女尷尬的紅了臉,趕忙跪下。「請福晉恕罪。」
「我又沒生氣,快起來。」
婢女干笑一聲,「咱們只是眼福晉升個小玩笑而已,其實福晉個性單純,待下人們又好,也不會趾高氣揚,或是擺出高不可攀的架子,跟咱們印象中的福晉截然不同,而且自從有了福晉,王爺的脾氣也改了不少,不像以前見到王爺就嚇得全身直發抖,這些都是福晉的功勞。」
這會兒換雲蘿羞紅了臉,「你們再這樣夸我,我都要飛上天去了。」
「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她只差沒發毒誓了。
雲蘿不由得莞爾,「我很高興你們都能接受我,其實我心里也很不安,就怕不夠稱職,丟了王爺的臉,我現在可以安心了。」
「福晉快別這麼說。」
雲蘿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再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順便問問情況如何?」
「是,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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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啜泣聲不斷從冬樓飄出,讓人為她的喪子之病掬一把同情淚。
「別哭了,湘妹妹,再哭下去,眼楮都會哭壞了。」丁盼盼柔聲勸道。
季湘孱弱的靠在床頭上,雙眼紅腫,一臉悲痛,「我的孩子就這麼死了——什麼希望都沒有了……」這輩子休想要母憑子貴了。
丁盼盼輕嘆一聲,「別想這麼多,還是先把身子好。」
「丁姊姊,我好恨!」季湘掄拳捶打著錦被,大聲哭叫著,「福晉怎麼曾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我明明沒有告訴別人啊!」
丁盼盼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虐待自己。「這兩個月你的癸水都沒來,任誰都會起疑,說不定是下人跟總管提起,根本和福晉無關,你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
「不——」季湘兩眼圓睜,原本柔順的五官變得扭曲,開始疑神疑鬼。「說不定我這屋子里有奸細,還是福晉派人安插在我這兒的,所以,她才會知道我有喜的事,深怕我乘機搶走王爺的寵愛,才會唆使總管逼我喝藥——」
「湘妹妹,這種事你可別胡說啊!」丁盼盼急著打斷她的猜測。
季湘愣愣地直視前方,喃喃自語,「我沒有胡說,一定是這樣……」
「別說了!你身子還很虛弱,要多休息。」
丁盼盼作勢要扶她躺下,就听見外頭的房門被人推開。
「季姑娘,福晉來看你了。」
驀地,季湘表情猙獰的失控大叫,「叫她滾!我不希罕——」
丁盼盼勸,「湘妹妹,你別激動!」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代替王爺來探視依。」雲蘿跨向前的腳步有些遲疑,但還是執意進屋,因為她能體諒對所遭受到的痛苦。
季湘蒼白著臉,布滿恨意的眼神瞪著雲蘿又吼又叫,「你這個心狠手辣、假惺惺的女人,我不要看到你!你走、你走——」
「湘妹——」丁盼盼心急如焚的喝止,「不得對福晉無禮。」
雲蘿不明所以,但還是柔聲叮叼,「我不會怪她的,大夫開的藥可得按時讓她喝下,身子才能早點復元。」
丁盼盼開口代季湘道謝。「是,奴婢記得,多謝福晉關心。」
「你少在那邊假仁假義,馬上給我滾出去!」季湘妒恨的瞅著雲蘿縣上的黃紅色袍服外罩著紫貂皮大氅,將她的絕色花容襯托得更是高貴尊榮,還有縴縴王指間的黃金縷花指甲套,均用貴重金口、寶石瓖成,充滿了富貴相,讓她看了宛如火上添油,巴不得將那身刺眼的裝飾全機下來。
「我——」雲蘿不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她如此惱恨。
丁盼盼將她引至一旁,「還是請福晉先回去,免得太刺激她。」
「福晉,既然這兒不歡迎咱們,咱們走吧!」婢女也覺得再待下去不太妥當。
雲蘿小臉一黯,「好吧!那我先走了。」
來到廊下,婢女伶俐的撐起油紙傘,好替她擋雪。
「路面會滑,福晉要小心走。」
「嗯!」看來想讓每個人都接受她,並不是件簡單的事。雲蘿難過的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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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愛過後的余韻讓雲蘿全身便不上力,脆弱的偎在他汗濕的胸前輕喘,感覺到他的大掌在雪背上著,有些昏昏欲睡,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時刻。
「這個月的癸水來過了嗎?」巽磊含住她可愛的耳垂,激得雲夢一陣輕顫。
她羞澀的垂眸,「還沒……」
「要不要明天找大夫來把個脈,說不定已經有喜了。」
雲蘿白他一眼,「沒那麼快,就算要請大夫,也得等確定沒來再說。」
他故作一臉凶惡樣,「你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哪有這麼說?你別冤枉人。」她窘迫的捶他一下,「我也想趕快有個孩子,這樣或許可以改善我和婆婆之間的關系……」想起和婆婆的關系,她黯然的微垂下眼楮。
巽磊支起上半身,憐愛的俯視她,「額娘表面上是接受你了,可是她仍有些觀念是根深柢固的,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你就是再怎麼討好她也是沒用的。」
她認真的抬眼望著相公,「但是,我好希望她能接受我這個媳婦兒,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活,磊哥哥,婆婆平日最喜歡吃什麼,我可以親自下廚做給她吃,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承認我的。」
「小傻瓜!你只要盡心盡力的討好我就夠了。」
雲蘿情難自禁的仰頭送出輕嘆,以僅存的理智道︰「嗯……磊哥哥……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