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能讓母後再昏迷下去,萬一她永遠睜不開眼楮,朕豈不是不孝?」這話是在說服魯塔,也在說服他自己。
「微臣明白,微臣馬上就去辦。」
衛泱背對著魯塔,听見他離去的腳步聲,才卸下冷漠的面具。或許他的外表令人難以親近,但並不表示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四公主盡避幾番讓他差點抓狂,畢竟他還沒殘忍到拿個小泵娘開刀,但是為了救人,他只得硬起心腸。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魯塔已經完成任務前來復命。
「王上﹐這是您要的東西。」他將一方帕子在桌上攤了開來,赫然是一大緒約莫五寸長的如緞青絲,遠超出他要的分量。
他心頭一震,「她沒說什麼?」頭發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剪下這麼多,恐怕讓她哭得像個淚人兒。衛泱刻意忽視心里的不舍,免得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魯塔失笑,「微臣只跟四公主想跟她借點頭發來用用,她就很大方的剪下一大把給微臣,眼皮連眨都沒眨一下。」
「嘎?」
怎麼反應跟他想的都不一樣?
不過,這也難怪了,這個四公主的腦袋里裝的東西本來就與眾不同。
「四公主知道是王上要的,什麼也沒問就給微臣了,還說……」
衛泱沒有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焦急的問:「她還說了什麼?」
「四公主問微臣,王上什麼時候才會去看她,她很想念您。」魯塔照實說。
他臉上閃過一抹異彩,不過,快得讓人以為看錯了。「她到現在還搞不清自己的身分,朕為什麼要去看她?別忘了,她是人質,只要讓她別餓著,就算仁至義盡了。」
魯塔有些于心不忍,「可是……」
「別再提她了,朕現在只擔心母後的身體,迅速將東西和信送到天朝皇帝手上,這次非讓他主動跟我們交涉不可。」
「微臣遵旨。」
☆☆☆
琳瑯宮里,集美艷、驕蠻于一身的伊黛兒在寢宮內來回踱步,為剛得到的訊息焦躁不安。「王兄竟然在綠蕪院里藏了個女人,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公主,王上就算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也沒人敢吭一聲,有女人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說話的希娜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谷貌中等,輪廓分明,白皙的皮膚是怒族人專有的特征。
「姨娘,人家就是不準嘛!」伊黛兒佔有欲旺盛的嗔道:「王兄是我一個人的,我不要看到他被其它女人給獨佔了。」
希娜難掩臉上的訝異之色,「姨娘知道王上是個出色的男人,可是,他畢竟是妳的兄長,早晚都要立後的。」
她驕縱的大吼,「我不要、我不要!」
「公主!」
伊黛兒氣紅了眼,咬著下唇埋怨,「為什麼我和王兄是兄妹?如果我們不是兄妹,那我就有可能是未來的王後了,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寧可不要當什麼公主。」
「公主,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妳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希娜面露憂色的牽著她坐下,「將來王上會幫妳選一位條件優秀的駙馬,一旦嫁了人,這種崇拜的心情便會消失了,妳……」
「我不要什麼駙馬,天底下的男人都比不上王兄,我只要他。」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壞了希娜。
「公主,妳別胡說!」
「我才沒有胡說,我就是愛王兄,誰敢把他搶走,我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伊黛兒眼露凶光。
希娜臉色蒼白的捂著胸口,彷佛看到了死去的親姊姊,她也曾露出這種可怕駭人的表情,所以才會犯下大錯,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外甥女也走上同樣的不歸路。
「公主,妳還小,還不懂男女之間真正的感情,現在妳對王上的情意只是單純的崇拜,不是真愛。」
伊黛兒綻出一朵看似嫵媚,卻帶劇毒的笑花,「我說是就是,我愛王兄,他只能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他。」
她臉色微白,試著勸她,「公主……」
「姨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妳不用替我操心。」伊黛兒姿態優雅高傲的起身,擺出公主的架式,「現在我要去綠蕪院,親眼看看那狐狸精長得什麼模樣。」
希娜撩起裙襬趕緊跟上,「可是王上有令,不準任何人踏進綠蕪院一步。」
「我是公主,誰敢攔我?」伊黛兒昂起精致的下巴,傲慢的跨出門檻,卻在外頭險些和人相撞。「哎呀!你沒長眼楮啊?」
畏縮的老花匠低垂著灰白的頭顱,兩手緊捧著盆栽,「對不起,公主,奴才沒看見妳,有沒有撞到妳?」
「這里是你待的地方嗎?下人有下人該去的地方,不要在這里污了本公主的眼楮。」伊黛兒柳眉倒豎的嬌斥,「別以為你是姨娘介紹進來的人,要是惹火了本宮,一樣有你好看,還不閃到一邊去!」
老花匠連頭都不敢抬,連聲應道:「是、是。」
「哼!」不悅的冷嗤一聲,伊黛兒才扭腰擺臀的走開。
希娜見她走遠了,才壓低嗓子和老花匠說:「不是叫你不要靠近這里嗎?你怎麼老是不听,要是真惹公主不高興,執意要趕你出宮,連我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老花匠頻頻點頭,「只是,我看這盆月下美人居然在白天開花,心里太高興,想拿來給公主看,沒想到反而……」
她輕嘆了口氣,「唉!我看你的心意全白費了,公主壓根對這些花花草草沒興趣,你送再美、再稀有的花來,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老花匠眼中泛出淚光,「沒關系、沒關系,只要我親手栽種的花能夠代替我陪伴在她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有時候在想,當初帶你進宮來的決定是對還是錯﹐萬一讓人發現……」
「不會的、不會的,我就是死也不會把秘密說出來。」老花匠誠惶誠恐的望著她,「我不能害她變成一無所有,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她,知道她過得幸福就夠了,我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露出一絲苦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還得去阻止公主闖下大禍,以後你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我會的。」老花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名身形和她相似,卻是艷冠群芳、滿月復心機的女子,也想起那銷魂的一夜……
☆☆☆
「哈啾!」北貞陡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花花,你看是不是有人在想我?該不會是皇帝阿爹,他現在終于知道我的好處,沒有我在身邊逗他開心,一定很寂寞。」
小白鼠睨她一眼,隨她去作白日夢,低頭繼續啃牠最愛吃的核桃糕。
「仔仔、妹妹,你們說呢?」北貞看大家都無精打采,想說些什麼活絡氣氛,忽而彈了下手指,「對了!該不會是衛泱……不對呀!他要是想我的話,直接到這里找我就好,為什麼都這麼多天過去了,還不見他的人影?」
其它兩個盟友則一語不發,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瞌睡,既然沒事,也沒地方可去,就只有睡覺了。
北貞像泄了氣的皮球,也跟著坐在地板上,兩手抱住雙腿,將下巴抵在膝上,口中嘀嘀咕咕,「衛泱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里?我又不會逃走,唉!好無聊喔!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
「汪!」小黃狗彷佛听見什麼,對著門口吠了兩聲,「汪汪!」
她也順著牠的視線看去,「有人來了嗎?」
「……公主,請別讓奴才們為難。」慌張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