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垂下螓首,眼神淒然,「是公子帶我回來的,難道你忘了嗎?」
「我帶妳……妳就是附在那只黃金手環上的……冤、冤魂……」他的舌頭都打結了,原來王老板說的都是真的。
她嫣然一笑,「沒錯,我要謝謝公子放我出來,你是我的大恩人。」
宋麒英咽了口唾沫,戒備的瞪著她,「既然這樣,妳想去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不準再跟著我了。」
「唉!我也不想這樣。」白衣女鬼抱歉的說。
「什麼意思?」
她面有難色,繼而幽幽一嘆,「因為我已經試過好幾次,似乎只能跟著公子,哪里也去不了。」
「這太荒唐了,我不相信有這種里,我要妳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听到了沒有?」他光火的大吼。
「你先別動怒嘛!有話好好說……」
宋麒英縮緊下顎,低咆道︰「沒什麼好說的,我要妳馬上離開。」
「可是……」她不是不願意,而是沒辦法。
他俊臉一沉,態度強悍的低吼,「沒有什麼可是,妳要是不走,我馬上請道士再將妳關進盒子里,讓妳永生永世都出不來,我說到做到……」
叩、叩!門外響起敲門聲。
「大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小的要進去了……」福貴似乎听到屋內傳出爭吵聲,趕緊進來察看。「大少爺,杯子怎麼摔破了?你是不是口渴了?小的再去端一壺熱茶來。」
「福貴,你沒看到嗎?」宋麒英狐疑的問。
「看到什麼?」
他指向白衣女子的方向,「就在那里,你沒看見嗎?」
埃貴左看右看,「大少爺,你要小的看什麼?」
「沒用的,只有你看得見我。」白衣女子面帶愁容的說。
宋麒英怔在原地,整個人都呆掉了。
「大少爺,你還好吧?是不是發燒了?」福貴關心的問。
埃貴真的沒看見,只有自己看得到!宋麒英按著額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麼「幸運」的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到底是走了什麼衰運?
「我沒事,你可以回去睡了。」要是他說房里有個女鬼,大概會被當作瘋子。
埃貴困惑的點點頭,「哦!那小的出去了,大少爺早點休息。」
門扉再度關上,宋麒英還是處在茫然無措的狀態下。
「公子,你就讓我跟著你,我絕不會傷害你的。」白衣女子一臉泫然欲泣的「飄」上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相信老天爺會這麼安排一定有祂的道理。」
宋麒英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要靠近我!」
「對不起。」她可憐兮兮的往後飄。
他頹然的坐下,支著額頭,一聲不吭。
其實他應該當機立斷,找位道行高深的道士來驅鬼,省得有個女鬼老是跟前跟後的,那他豈不是連點隱私都沒有了……
「公子,你真的要請道士來?」白衣女子淚眼汪汪的問。
宋麒英瞪大黑眸,「妳……妳怎麼知道?」
「我和公子可以心意相通,公子心里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她吶吶的說。
他低咒一聲,「該死!」
白衣女子委屈的垂下眼瞼,「我已經死了。」
「那就去你讓去的地方,不要再眷戀陽世了。」宋麒英氣吼道。
她搖著螓首,也搖落了一串瑩瑩珠淚,「可是我還沒見到表哥,我不要去投胎,萬一轉世後把表哥忘了怎麼辦?」
宋麒英往額頭一拍,胸口涌起一股無力感。「就為了見妳的表哥,妳就一直附在那只黃金手環上,遲遲不肯去投胎?」
「見到表哥是我在世時唯一的心願,在心願未了之前,我絕不會走的。」她固執的宣誓自己的決心。
他不知該說她痴情,還是罵她傻氣。
「妳那位表哥不曉得輪回幾世了,根本不可能還記得妳,就算你們真的見了面又怎麼樣?」
白衣女子咬了下粉唇,「我不在乎,我只想再見他一面。」
「萬一見不到呢?」
她露出淒涼的絕美笑靨,凝睇著遠方,彷佛在回憶過往的甜蜜時光。「我會一直等、一直等,反正一千年都等了,還會在乎再等一千年嗎?」
宋麒英被她的執著打敗了。
「公子,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只要讓我跟著你,什麼事我都答應。」
他閉了閉眼,「妳真的辦得到?」
「是的,公子,我可以向你保證。」白衣女子眼中飽含感激的眸光,嬌媚的瞅著他。
「老天!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妳。」宋麒英挫敗的抹了下俊臉,「好,那我們先約法三章,第一,我沒讓妳開口,不準妳說話……」
白衣女子美目晶亮,點頭如搗蒜,「嗯!」
「第二,當我需要隱私的時候,妳必須回避,不得有任何異議。」他已經開始後悔了,「第三,盡可能不要讓我看見妳,不許突然出現嚇人。」
她粲笑如花,「沒問題。」
宋麒英大大的深吸一口氣,又重重的吐出來。
「我現在要睡覺了,妳最好走遠一點,不要離我太近。」他得養足精神,才有力氣應付這種怪事。
「是的,公子。」白衣女子柔聲說。
他折回床榻,鎖進被窩里,用眼角余光偷覷白衣女子,見她果然遵守約定,靜靜的待在距離自己三、四尺遠的地方。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睡得著才奇怪,
他索性以錦被蒙住臉,來個眼不見為淨。
前世
「咳、咳……」劇烈的咳嗽幾乎讓她的胸口整個翻騰過來,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她還不能死,沒有見到表哥之前,她絕不能死。「咳、咳……」
衣著雍容的婦人快步來到病榻前,「心兒,藥快煎好了,再等一下子……」
「娘,沒用的……」她憔悴的倚在娘親懷中,絕色容顏在病魔的侵襲下黯然失色,「女兒快要不行了……」
熬人淌下淚來,「胡說!心兒,娘不準妳自暴自棄,妳一定可以好起來的,娘只有妳這個女兒,要是妳死了,娘怎麼活得下去?」
「娘……」如雨般的淚水奪眶而出。「女兒這病謗本連神仙也治不好,能活到二十歲已經是萬幸了……女兒唯一的心願就是……在死之前見表哥一面……那麼女兒就是死也瞑目了……」
「心兒,妳不要說這種喪氣話……」
她淚眼婆娑的仰起小臉,氣若游絲的輕喃,「娘,求求您去叫表哥來,我好想見他……」
「他……他最近很忙,恐怕沒有時間來看妳。」婦人掩不住悲憤的眼神,連忙撇開頭去,不讓女兒瞧見異樣。
「表哥要是知道女兒快不行了,他一定會來看我的……」她抬起瘦弱的皓腕,腕上套著一只黃金手環,「這是表哥送給我的訂情信物,今生不能相守,但願來世有緣再相聚……我只想告訴他這些話……」
熬人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我可憐的心兒啊……」
「娘,不要哭……都是女兒不孝,不能好好孝順您和爹……希望下輩子能再做你們的孩子……以報這世的養育之恩……」
「心兒,娘的好女兒……」母女倆激動得相擁而泣。
丫鬟此刻走進來,「夫人,小姐的藥煎好了。」
「快!快讓小姐喝下。」婦人抹去淚水說。
她掀起一抹苦澀的微笑,明知道自己的病已經沒救了,卻還是柔順的喝下去。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鑼鼓吹奏的樂聲,一听就知道有人在辦喜事,喜氣洋洋的氣氛飄進深苑中。
「我好羨慕人家可以當新娘子……」她眼光淒迷的笑說。
一聲嗚咽出自丫鬟的口中,端碗的手也在發抖。
她溫柔的拂去貼身丫鬟的淚水,「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