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真的不會死?」
魯大娘忍著笑意,幫無名蓋好被子,「只要歇息一晚,他應該就會醒了。」
「哦!」喬艷眉垂下美眸,又偷偷的用眼角睞了床上的無名一眼,「那我走了。」
幸好他沒事,不然她豈不成了殺人凶手了?
現在想想,生命真的很脆弱,一個出手太重就可能讓人喪命,她以前從來沒想過這麼多,總以為下人就是供她使喚,生氣時讓她發泄,可是,要是真的把人家打死了,她不會良心不安嗎?
***
她不曉得自己來這里做什麼,瞪見下人們睜著一雙雙驚懼、防衛的眼神看著她,喬艷眉突然失去勇氣,很想拔腿就跑,此刻,她才深深體會到被人憎恨的滋味是多麼不好受。
可是,她若就這麼跑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她可是喬家的二小姐,是他們的主子,絕不能落荒而逃!
喬艷眉依舊保持高不可攀的姿態,拐進如玉居住的下人房。
「二、二小姐……」見到喬艷眉的來到,原本趴在床上休息的如玉驚慌的坐直身子,活像她又要來鞭打她似的,身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叫做阿君的婢女苦苦哀求,「二小姐,如玉的傷口還沒好,求求你放過她吧!你要打就打奴婢好了……」
「阿君姐,我不能讓你代我受罰……」如玉抱住她啜泣的說。
阿君啞聲低泣,「咱們就像姐妹一樣,我怎麼能見死不救?二小姐,你打我好了,如玉的身子真的不堪再打了……」
如玉放聲痛哭,「阿君姐……」
「都不許哭!」喬艷眉忍無可忍的吼道。
她真有這麼壞心嗎?听她們的口氣,簡直把她當作凶神惡煞!
兩個婢女張口結舌的瞪著她,不敢再吭半聲。
喬艷眉撇了下紅唇,將手上用絲絹包好的東西放在榻上。
「這……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了,我想你們應該用得著。」說完,她有些別扭的快步離去,以免後悔做了這件蠢事。守在外頭察看究竟的下人們紛紛探頭進來。
「二小姐又來找麻煩了是不是?」有人問道。
阿君怔怔的瞪著那包「東西」,活像它會咬人似的。
「阿君姐,怎麼辦?」如玉咽了下口水問道。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看看。」
如玉膽戰心驚的伸出手,掀開層層絲絹,里頭赫然是兩件貴重的飾物,一對珍珠耳環,和一只玉鐲子。「這……」
「這是怎麼回事?」阿君怔忡的問。
「二小姐她……她真的要把這些送給我?」她傻傻的問。
「怎麼可能?像二小姐那種人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好心,還把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你?我看其中一定有詐。」
「我也是這麼想,說不定她是故意要陷害你,改明兒個就說你是小偷……」
「對、對……」
「你們都錯了,她是真的要送給如玉。」有人獨排眾議,說出自己的看法。
幾雙眼楮同時觀向出現在門口的無名。
如玉不敢相信這天外飛來的好運,怯怯的問︰「無名哥,你說這真的是二小姐要送給我的?」
「嗯!你就收下吧!」他微微一笑,「你娘的病需要一大筆銀子,這些首飾絕對幫得上忙。」
或許是無名太有說服力,或者是他那自然流露的尊貴氣質令人信服,沒有人再提出質疑,只是心中仍大感不解。
如玉捧著首飾,想到終于可以醫治娘親的病了,不禁高興的流下眼淚,「也許咱們都錯怪二小姐了。」
是嗎?大家面面相覷,卻沒人能給他們答案。
喬艷眉坐在鯉魚池畔,有一下、沒一下的朝池面丟著小石子,驚動了在池里悠游的魚兒,懊惱和頹喪的情緒在她美麗的小臉上交互出現。
為什麼每個下人都這麼討厭她?
她真的是個差勁的主子嗎?
大娘說她將來要做個當家主母,就是要在下人面前立下威信,難道錯了嗎?
喬艷眉百思不解,被眼前的情況搞糊涂了,如果大娘說得沒錯,為什麼一見到下人們憎惡的表情,她的心會覺得好難受?這是她從前沒有注意到的,如今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到底什麼才是對的?
沙、沙……有人踩過草地來到她身畔,一個高大的陰影籠罩住她。
喬艷眉下意識的仰起小臉,登時收起脆弱的表情,換上驕矜的態度,不讓自己居于弱勢。
「你又想來教訓我了是不是?」她高亢的問。
無名俯視著她怒氣騰騰的美麗雙眸,微微一笑,「其實你也可以做得很好,與其讓別人對你心生畏懼,不如讓他們心存感念,心甘情願的服侍你。」
她咬了咬唇,死鴨子嘴硬的說︰「哼!說得好像你多有經驗似的,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不要忘了,你也不過是個下人,只能听主子的差遣。」
「我的確沒有資格教訓你,可我就是看不過去。」他說。
喬艷眉被他惹火了,氣急敗壞的和他正面杠上。
「看不過去就不要看,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惡劣到了極點的爛主子,沒事只會虐待下人。」
無名淡淡的說︰「其實你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如果你能在處罰之前問明原因,相信很快的大家對你的印象就會改觀了。」
她著惱的別開臉,「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因為你知道我是對的。」無名慢慢模清她吃軟不吃硬的個性,口氣稍霽,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和她硬踫硬。
「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跟以前一樣,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需要考慮這麼多事,也不必在乎別人的想法上她像是在跟自己嘔氣,以前的生活太無憂無慮,不必費心去思考,如今突然要她做每件事都要經過重重顧慮,那活著不是太辛苦了嗎?「我為什麼非要博得那些下人的好感?
你有沒有搞錯,我可是他們的主子,是他們要來巴結討好我才對。」
無名挑眉失笑,「是誰教你的?」
「這還要人教嗎?不是本來就是這樣?」喬艷眉的臉上有著一抹天真,不像是在說謊。
他先是錯愕,接著迸出一串低沉的男性笑聲。
喬艷眉臉上浮起窘憤的紅暈,瞠大美目怒叱,「你笑什麼?不準笑。」
「哈哈……」無名笑得更大聲,胸腔因為大笑而震動著。
「你還笑?」她老羞成怒的推他、打他,小臉又羞又氣的漲得通紅。「再笑我就抽你鞭子,听到了沒有?」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指月復揩了下微濕的眼角。
「你到底在笑什麼?」喬艷眉不明就理的問。
「不告訴你!」無名挑高一邊濃眉,故意賣關子。
她凶巴巴的嬌喝,「本小姐命令你說,」
「不說就是不說。」他依然故我。
他越不說,她就越想知道。
喬艷眉扯著他的袖子,語氣不由自主的嬌軟下來,宛如在跟情人撒嬌。「快點說啦!還是你根本就是在心里偷罵我,所以不敢讓我知道?」
「你真的想知道?」無名神秘兮兮的問。
她馬上點頭如搗蒜。
「好,那我就告訴你。」他壓低嗓音說︰「原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聰明。」
他本來想說她沒有他想象中的壞,不過,還是別讓她太得意忘形了。
「你、說、什、麼?」喬艷眉猛地斂起笑意,火冒三丈的怒吼。
無名一臉促狹,「是你自己要我說的,不能怪我。」
「你居然敢罵我笨!」她剽悍的吼道。
他火上添油,「難道不是嗎?」
喬艷眉憤怒的撿起地上的石子丟他,要是此時軟鞭在手上,她一定痛痛快快的抽他一頓。「你這混蛋!我看你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