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官鸝羽自認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是家里的小鮑主、小暴君,不只有對溺愛她成性的爹娘,還有四名將她寵得無法無天的兄長,凡是她要的、喜歡的,不論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甚至水里游的,只要她開口,沒有得不到手的,就連府里的下人,對這位既任性又可愛的小姐也是又愛又恨,所以,打上官鸝羽出生到現在,每天都快樂得像只小鳥似的。
可是,她的好運氣似乎在十六歲這年用光了!因為她的爹娘在今天宣告了每個姑娘都必須接受的命運,那就是——成親,天啊!她居然有個不知打哪里冒出來的未婚夫,一時間彷佛青天霹靂般,害她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爹、娘,你們是騙羽兒的對不對?」站在大廳中央的上官鸝羽搖著小腦袋,下意識的拒絕耳朵听到的話。
王氏指著女兒脖子上的玉如意,「娘沒騙你,你從小戴在身上的玉如意就是兩家訂親的信物,我們給對方的是一塊金鎖片,象徵這門親事是金玉良緣。」
「什麼金玉良緣?我才不要!」上官鸝羽瞪著垂在胸前的「訂親信物」,下一個動作就是把它從脖子上拿下來,往地上扔去。
「小姐,使不得啊!」綁著雙髻的小丫鬟及時將玉如意搶救下來。
上官潤德喝斥,「羽兒,你這是干什麼?」
她跺著蓮足,「爹、娘,人家不要嫁啦!」
上官潤德和妻子王氏對視一眼,嘆了一口長氣,「羽兒,爹知道這件事太突然了,以前我們當你還小,以為這一天不會這麼快就來臨,可是才一眨眼,你已經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爹娘也不能再瞞你了。」
上官鸝羽震驚的睇向娘親,「娘,這是真的嗎?」
「你爹說的都是真的,這可是攸關你終身的幸福,爹娘怎麼會騙你呢?」王氏雖然萬般難舍,可是女兒大了就要嫁人,她再怎麼不願,也要忍痛割舍。
「我不要嫁啦!我要永遠待在爹娘和哥哥們的身邊。」她扁起小嘴,撲倒在娘親的膝蓋上,眼淚哇啦哇啦的掉下來,盡避平時膽大妄為,那也是因為有親人給她當靠山,想到要離開家,嫁到陌生的環境,她的心里就有說不出的害怕。「娘,您叫爹不要把我嫁出去好不好?」
王氏輕撫著女兒柔軟的青絲,啞然失笑,「傻孩子,每個姑娘都要嫁人的呀!」
上官鸝羽哭得更大聲了,「嗚……人家不要啦!」
上官家的四位少爺也是同樣一臉的不敢置信,他們最疼愛的小妹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這突來的訊息,讓他們無法再保持冷靜。
「爹,這是真的嗎?為什麼以前從來沒听您提起過?」身為長子的上官一郎鎖著眉頭,沉聲問道。
沉不住氣的上官二郎也跟著出聲。「小妹年紀還小,就算我們再留她兩年,也沒有人敢亂嚼舌根,根本不必急著將她嫁出去,爹,還請您盡快回絕對方,請他們等小妹滿十八歲再來談成親的事。」
「二哥說得沒錯,小妹的孩子氣還很重,現在要她嫁人太勉強了。」連最理智的上官三郎也無法眼睜睜的將寶貝妹妹雙手奉送給別的男人。
最小的少爺上官四郎和上官鸝羽這對兄妹只相差一歲,從小兩人的感情也最好,他還沒開口,眼眶已經先紅了。
「爹,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當初您為什麼要答應結這門親事?」他的口氣帶著些許責怪的意味。
上官潤德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只是,他心意已決,絕不會讓步。
「听听你們說的這是什麼話?好像巴不得羽兒永遠都不要嫁人似的,早兩年、晚兩年又有什麼差別?難道你們不希望羽兒有個美滿的歸宿嗎?」
「爹,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希望多了解一下對方,畢竟我們都希望羽兒得到幸福,萬一對方不適合,就算要退婚,也不能委屈羽兒啊!」上官三郎在言語間透露著關注和謹慎。
上官潤德一一的掃視過四兄弟急切的表情,不疾不徐的說︰「爹很了解你們此時的心情,不過,羽兒注定是黑家的媳婦兒,這門親事已成定局,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爹……」四兄弟異口同聲的叫道。
王氏忍不住打岔,「先听你爹把話說完,你們就會明白了。」
二郎、三郎和四郎同時望向兄長,上官一郎接收到弟弟們求助的眼神,試著靜下心來,「爹,請把所有的經過告訴我們。」
上官潤德很高興長子穩重的表現,清了清喉嚨,開始敘述那段往事。
「當年上官家的生意剛起步,為了打下基礎,難免得和同行競爭,也因此和人結了怨,沒想到對方不甘生意被我搶走,居然使出卑劣的手段,派人綁走了你娘,將她丟到荒郊野外,你娘那時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飽受驚嚇和折騰,不慎動了胎氣,孩子竟提早臨盆,這時恩人正好路過附近,听見嬰兒的哭聲才適時的救了她們母女倆,否則等爹趕到,你娘和羽兒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原來如此,可是,就算黑家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也犯下著用羽兒的終身幸福來作報答啊!現在上官家有的是銀子,我們可以跟他們談條件,或許還有轉圜的空間。」上官二郎異想天開的說。
上官四郎听了二哥的話,天真的說︰「對呀!爹,不如您去跟黑家再談談看,就算要上官家所有的財產也無妨,反正我們可以再把銀子賺回來。」
「胡鬧!」听了兒子的建議,上官潤德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這可是關系著羽兒的閨譽,豈能說退婚就退婚,以後還有哪戶好人家敢要她?況且,黑家已經決定一個月後就要來迎娶新娘,為了還這份恩情,誰來說項都是白費唇舌!」
上官鸝羽小臉一白,扯著娘親的袖子,一面哭嚷著,「娘,您幫我勸勸爹,您最疼我的對不對?娘!」
「羽兒,不是娘不幫你,而是黑家對我們有恩,當年要不是恩人,你哪能長到這麼大?你就听娘這麼一次吧!」王氏苦口婆心的勸著一臉彷徨的女兒,「況且以恩人的人品和涵養,他的兒子絕對不會差到哪里去。」
上官鸝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才不要嫁給那個叫什麼黑不隆冬的!」
「什麼黑不隆冬?人家叫黑夜——」上官潤德低斥道。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上官鸝羽把耳朵捂起來,拒絕听見討厭的人的名字,淚流滿腮的向母親撒嬌,「娘!您不要趕羽兒出去好不好?羽兒以後會很乖很乖,會努力做一個最听話、最孝順的乖女兒,好不好嘛?」
「羽兒!」見女兒傷心流淚,王氏心如刀割。
上官潤德深怕妻子心軟,把心一橫,對著上官鸝羽怒道︰「你不嫁也得嫁,不然我上官潤德不就成了背信忘義的小人了?」
「嗚……爹不愛羽兒了。」以前她只要哭幾聲,所有的事就迎刃而解,這回怎麼不管用了?
王氏溫婉的安撫著丈夫和女兒,「羽兒乖,你別哭了;老爺,你先別生氣,有話慢慢說。」
上官鸝羽小臉皺成一團,肩膀因為啜泣得太厲害,一聳一聳的。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們要救救羽兒啊!嗚……」連娘也不能救她,現在只有靠四位兄長了。
上官一郎實在不忍心見到妹妹哭得這麼傷心,急切的問︰「爹,那位姓黑的恩人到底叫什麼?住在什麼地方?」
「我剛才沒說嗎?他姓黑,單名一個岩字,也就是現任『冥王居』的主人。」上官潤德話才出口,抽氣聲就此起彼落,上官四兄弟全都從椅子上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