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繩子正解到一半,倉庫外頭卻傳來低沉的念咒聲,季清音的手臂也同時出現一種奇怪的灼熱感,痛得她忍不住低呼出聲,「我的手……」
他訝異的拉開她的衣袖,才發現她雙臂上被寫了咒文,並且正散發紅色光芒,在黑暗之中特別顯眼。
聞人玄羲心一驚,想要抹去她手上的咒文,卻一點用也沒有,隨著咒文啟動,季清音開始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快速的渙散開來,頭好昏好沉,好像快要暈過去。
「玄……玄羲……」
見她全身虛軟得快倒下,他趕緊伸手一攬,讓她靠入自己懷里,「清音?」
她努力想保持清醒,卻還是越來越疲累,眼皮變得好沉重,像是有千斤壓在上頭,腦袋也越來越空洞,「我……這是……怎麼了……」
她中了「惡夢咒」,中咒之人,會陷入深深的沉睡當中,無法蘇醒,與活死人沒什麼兩樣,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日。
這種咒雖然不傷人命,卻是一種非常殘酷的折磨,尤其是對中咒之人身旁的親友,因為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成為活死人,卻無法救她,看著她雖然沒死,卻日漸消瘦、憔悴,每日每日不斷承受煎熬,卻沒有一個折磨的期限,除非狠下心來提早結束她的性命,否則彼此都會陷在這痛苦的泥沼之中,無法解月兌。
聞人玄羲心驚膽戰,無法阻止她身上的咒文開始產生效力,將她抓入黑暗的深淵內,只能緊緊抱著她,痛心的看著她的眼臉越降越低,即將陷入永無止境的沉睡當中。
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難道真要看著她從此以後過著活死人的日子,再也沒有喜怒哀樂,只能靜靜的躺在床上,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不,他絕不讓這種事情發生,非得想辦法扭轉這一切不可!
「玄羲……」
李清音用最後一絲力氣掙扎的抬起手,聞人玄羲即刻握住,微啞著嗓音在她耳旁低喃,心緒沉痛自責,「清音,別害怕,先睡上一覺,等醒來之後,一切都會沒事的。」
若不是他,她不會被人下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咒,都是他害了她,她不該承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切的問題全都該由他一肩承擔。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到季清音的臉上,她的心也跟著猛烈跳動一下。他在哭嗎?
為什麼哭?是什麼事情讓他難過了?
她想開口問玄羲怎麼了,但她僅存的最後一點意識也在此刻消散開來,雙眼完全閉起,全身無力的躺倒在他的胸懷,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季清音閉上眼的同一時刻,外頭的咒語聲也跟著停止,四周頓時變得異常安靜,靜得令人心寒、絕望。
施咒的那人已經走遠了,但聞人玄羲根本無心去追,因為就算追到那人,也無法收回已經植在季清音身上的咒,于事無補。
不要緊,他不必去追那個人,他會以自己的辦法替她解咒,還給她本該屬于她的正常生活。
就算必須犧牲他自已,才能換回她的蘇醒,他也義無反顧,絕不後悔!
*****
「秦叔叔,姑姑與姑丈到底去了哪里,為什麼都這麼晚了,他們倆都還沒回來呢?」
季初興很敏感,知道府內的氣氛很不對勁,所以就算現在都已經大半夜了,他還是不肯休息,緊跟在秦知權身邊。
泵姑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多麼害怕會失去她,要是沒見到姑姑安然回來,他是絕對無法安心休息的。
秦知權真的一個頭兩個大。連他都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到底怎麼樣,又該如何回答小鮑子的問題?
孩子還太小,就算知道情況也只會讓他跟著一起擔心而已,但無論其它人怎麼哄,他就是不願意回去休息,執拗得很,哄到最後,眾人也沒轍了。
此時,一名僕人激動的沖入廳里,大嗓門的喊道︰「回來了,王爺帶著夫人回來了!」
「真的?」秦知權趕緊沖了出去,季初興也跟著跑出門。
他們往大門的方向疾走,就在長廊上見到聞人玄羲抱著季清音迎面走來,表情非常的凝重。
「王爺!」
「姑姑!」
聞人玄羲沒有停下腳步,往書房的方向走過去,秦知權及季初興緊跟在後頭,急著想要知道情況。
「姑姑怎麼了?她怎麼昏倒了?」
「初興,別擔心,你姑姑不會有事,等一下就會醒過來的。」聞人玄羲停在書房門前,「知權,將初興帶回他的院里休息,然後過來找我。」
「是。」秦知權即刻哄著季初興,「小鮑子,王爺說了別擔心,你就可以安心的睡下了,咱們王爺是不會騙人的。」
雖然他還是很擔心姑姑的情況,但姑丈都這麼說了,況且他也知道自己年紀還太小,什麼都不會,乖乖听話是他此刻唯一能幫得上的忙,于是他不再堅持,跟著秦叔叔回到自己的院落去。
秦知權帶著季初興離開後,聞人玄羲抱著季清音進到書房內,他先將她放在長榻上躺平,之後便開始了設陣準備。
他拿把刀在自己的腕上劃了一刀,讓自己的血滴在朱砂內,開始在書房的地板上畫圓形陣法,動作快速且精確。
當秦知權去而復返,聞人玄羲的陣法也已經快完成,他不解的詢問︰「王爺,您現在是在做什麼?夫人又怎麼了?」
「她中了『惡夢咒』,陷入沉睡當中,我打算將她身上的咒轉移到我身上,由我來承受咒力。」
他現在所畫的,就是能夠轉移咒術的「轉術陣」,朱砂中加入他的血,是要加強陣法的效力,確保清音身上的咒能夠全數轉移到他身上。
知道主子想做的事情後,秦知權不得不擔心,「但這麼做,不是換王爺您沉睡了?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一定得犧牲一個人不可?」
「至少將咒轉移到我身上我能醒過來的機會比較大。」聞人玄羲知道這麼做的風險很大,但還是決定要以身涉險,「清音不懂咒術,只會被困在夢境當中永遠出不來,但我不一樣,只要我能意識到自己正陷入咒術的夢里,我就能找到機會蘇醒,破了這個咒。」
要破惡夢咒的唯一方式就是這樣,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困難無比,因為鮮少人有辦法意識到自己不在作夢,只會在夢里越陷越深,到最後就無法從夢境中月兌身了。
第10章(2)
但秦知權還是擔心不已。有機會醒來,並不代表一定能夠醒來,這太危險了!
「可是王爺——」
「我心意已決,你什麼都不必說。」聞人玄羲直接打斷他的話,「在我沉睡的這段日子,清音就是你們的主子,倘若發生什麼事,你與魏總管都要盡可能的幫助她,將她當成我一樣的尊重與服從。」
知道主子已做下了決定就難以再更改,秦知權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是,屬下明白。」
「還有,替我告訴清音一句……等我。」他苦苦一笑。不知他還有沒有機會親自告訴她這句話,只能請知權代為轉達了。
「請王爺放心。」秦知權表情凝重的點點頭。
懊交代的都交代完畢後,聞人玄羲毫不猶豫的來到長榻邊,將季清音抱起,兩人一同進到陣法里頭,坐在陣法的中央,而秦知權則在一旁靜靜的觀看。
他盤腿坐著,讓清音以背靠在他胸膛的方式坐在他的懷里,頭枕在他的頸側,他的兩手分別與她的左右手十指交扣住,好讓咒文能夠順利過渡到他的身上。
一切準備就緒,聞人玄羲低念起陣語,地上的陣法就開始發出紅色光芒,而且越來越強烈,沒過多久,季清音的身子就開始不尋常的發熱,臉蛋甚至還冒出細小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