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心!」聞人玄羲猛然回神,趕緊張臂穩穩地抱住她,察覺她的神色有異,「怎麼了?如此慌慌張張的。」
「呃?」季清音抬起頭來,才看清了來人樣貌,「玄公子!」
看到他出現,她像是瞧見救星一樣,激動的想要開口向他求救,但隨即又猛然想起信中的威脅,只能硬生生又住了嘴,半點消息都不敢透囂。
怎麼辦?她好害怕、好驚慌,卻不能尋求任何援助,只能自己一個人苦苦的煎熬,不知能不能順利將佷子給換回來。
「到底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他很擔心,因為她的表情明顯有著驚慌失措,完全沒了平時的寧靜嫻雅。
「我……我沒事,只是昨晚沒有睡好。」季清音努力保持鎮定,「我今日不去聞府了,玄公子也不必送我,請回吧。」她只想著要快點籌到贖金,沒有多余的心思在意自己臨時不去上課、也沒找人代為傳話很失禮。
「你既然不去聞府,又為何要帶著琴出門?」他一听就覺得奇怪。
「我還有急事得辦,真的無法與玄公子多談,後會有期。」季清音沒有等待他的回應,離開他的臂彎,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關好門後,深深一鞠躬便馬上轉身,離去的腳步又急又快。
「季姑娘?」聞人玄羲訝異的瞧著她漸行漸遠,真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對勁,很不對勁!他決定暗中跟在她後頭,想知道她隱瞞了些什麼,真正想做的事情又是什麼?
于是,他跟著她穿過繁華的街道,與她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免得讓她發現他在跟蹤她。
直到季清音進到一間屋子後,聞人玄羲才訝異的停下腳步,只因為她去的地方居然是——當鋪!
她怎會到當鋪去?他蹙眉深思。難道是當鋪的人請她去教琴?
餅了好一會兒,聞人玄羲才等到季清音從當鋪內走出來,但她再度出來時,懷里已經沒有那一把她非常珍惜的桐木琴,似乎她將琴給當了。
他看著她又是腳步急促的往回走,內心的困惑也越來越深。
她不是靠著那把琴教琴維生,怎舍得將自己吃飯的家伙給典當出去?
季清音因為太過緊張慌亂,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覺有人暗中跟著她,她懷里放著典當琴後換回來的銀票,急急回到住處,進到房里,將藏在床板下暗格的一個小木箱拿出來。
小木箱的箱蓋一打開,里頭放的全是她當初與季初興一同逃離京城時所帶出的銀票,非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將這一箱銀票拿出來使用的。
她算了算箱中銀票,共有四百兩,再加上她將琴典當出去所換得的一百兩,剛好湊滿五百兩,可以將佷子給換回來了。
要一個姑娘家一日之內湊出五百兩贖金,那分明就是刁難,將自己賣了都不一定籌得到,幸好她本來就有四百兩銀子以備不時之需,不夠的部分她立即想到可以典當自己的琴,那琴當初買來時可是有兩百兩的身價。
她現下已經管不了沒了琴之後她該拿什麼維生,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換回佷子,只要佷子一切安好,其它問題都可以之後再來想辦法解決。
將裝著五百兩銀票的小箱子緊緊抱在懷中,季清音緊咬著下唇,努力振作的低喃,「初興,你再等一會兒,姑姑很快就能帶你回家了……」
佷子是她生活中不能缺少的支柱,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佷子,她又該如何活下去,又怎麼有臉下去面對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你們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初興能夠平安歸來,有驚無險的度過這一場危難……」她緊閉起眼開始祈禱,語帶哽咽。
房門外,聞人玄羲無聲靠在牆邊,听到了季清音的自言自語,他輕蹙起眉頭。
她的小佷子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有困難,為什麼不告訴他?他內心有些酸澀,也挺不是滋味的。難道在她心里,他並不值得信任,所以剛才才會害怕讓他知道,躲得飛快?
但除了酸澀之外,他對她更多的是心疼,她一個姑娘家,肩膀又瘦又小,如何能夠一個人扛起強大的壓力,還不曾對任何人吐露自己的辛酸?
突然間,他多麼希望她能夠脆弱一些,能夠主動向外尋找幫助,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埋頭面對危難,所有痛苦都往肚里吞。
這個傻姑娘,讓人又心疼又不舍的傻姑娘……
季清音一整晚都不曾闔過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新的一日到來,她卻得繼續捱到夕陽西下的時刻,才能到城西外的土地廟將佷子換回來。
今日從一早就開始下起雨,氣溫也降低了不少,季清音卻像是感覺不到涼意,單薄的身子沒有多添衣裳,就這樣撐著傘走出家門,到聞府去退了教職。
「季師傅,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不教了?」
偏廳內,秦知權訝異不已,雖然他已經先從主子那里知道季清音將琴給賣掉的事,卻沒想到她連琴都不教了,推掉目前唯一能夠掙錢的工作。
而且她的神色明顯憔悴,看起來狀況很不好,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一樣,真讓人不得不擔心。
「因為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恐怕無法顧及到教琴之事,我不想耽誤小姐學琴的時間,只好辭去教職。」季清音非常慎重的向秦知權行禮,「很抱歉辜負貴府的托付,請秦管事再去尋找其它琴師吧,感謝貴府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短時間內,她大概連一張最普通的琴都買不了了,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繼續當琴師?就算他們不介意,她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再佔著這個位置不放。
秦知權想辦法再三勸留,季清音還是堅持辭去教職。離開聞府,她回到家將五百兩銀票安放在懷中後,就提早出發,到城西外的土地廟等待。
城西的土地廟因為地點有些偏僻,已經荒廢多時,很久沒有人來祭拜,所以廟里到處都是灰塵,屋梁上也結了不少蜘蛛網。
季清音一個人在廢棄的廟內等待,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她腦中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要將佷子平平安安的帶回家。
外頭的雨依舊下著,似是永遠不會停止,她的衣裳早已沾了不少濕氣,越站身子越寒,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她才終于見到兩名陌生男子接近土地廟,那兩個男的面貌有些凶惡,看起來就是地痞流氓一類的,果然不是什麼好家伙。
男子進到廟里,即刻對季清音揚起冷笑,「季姑娘,咱們要的五百兩贖金你帶來了嗎?」
「我佷子呢?」她努力保持冷靜,不顯畏懼,與他們周旋起來。
「咱們怎知你會不會耍什麼花招,或是籌不出贖金來,當然得先確定能夠順利得到贖金,咱們才會將他帶過來還給你。」
「真的?」季清音緊蹙起眉頭。口說無憑,她怎知他們到底有沒有騙她?
「信不信隨你,反正你想讓你可愛的佷子繼續受驚,咱們也不痛不癢。」男子痞痞的聳肩。
季清音憤怒的緊咬下唇,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屈服,將懷中的五百兩銀票拿出來,「這里總共五百兩,拿去吧。」
其中一人前來拿走她手中的銀票,回到另一個男人身旁,兩人看了看,還真的是五百兩銀票,不多也不少。
他們本以為她一個姑娘家,能湊出一百兩贖金就已經很不得了了,沒想到她居然真湊得出五百兩,而且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