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女乃女乃已經老了,恐怕也沒多少日子了,不過在心願未了之前,說什麼也不能倒下去,今天看見你走進見心齋,也算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不棄,以後你可得常常來陪女乃女乃知道嗎?」
「我會的,女乃女乃。」
「你娘要是听到這件事,她的病一定會馬上好起來的,你們母子倆也好多年沒見了,對了!我叫人去請她過來——」
「女乃女乃,請先等一下。」他忍不住插嘴,「娘那邊我當然會去探望,只不過在這之前,孫兒有一件事要求女乃女乃。」
「什麼事?」
「听說女乃女乃把濃情關在房里,還不準別人去看她,有這回事嗎?」
袁老夫人沉下臉頷首,「是有這麼一回事,因為她做錯事惹你生氣,才害你冒著雨出門,要是有個萬一,她怎麼負得起這個責任?女乃女乃做事一向賞罰分明,自認沒有做錯。」
「事實不是這樣的,女乃女乃,難道濃情什麼都沒說嗎?」
「嗯!我問她事情經過,可是她一個字都不說,所以女乃女乃才先要她待在房里反省。」袁老夫人說。
「這個小傻瓜,她為什麼不替自己辯白呢?錯的人又不是她。」袁不棄嘴里咕噥著,心里又是憐惜又是好氣。
「不棄,告訴女乃女乃真話,那天你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袁不棄羞赧的無法面對她的質問,很快的轉開眼眸,將視線定在某一點,並試著發聲,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這問題這麼難回答嗎?」袁老夫人關愛的問。
他鼓起勇氣將視線轉向她,原本還想暫時隱瞞他們之間的感情,看來是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了。
「女乃女乃,犯錯的人是我。因為我想要她、想抱她……結果一時失控,用爪子抓傷了她……」他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坦承罪行。
袁老夫人及時吞下低呼,沒料到是這種事。「不棄——」
「我愛她,可是我卻傷了她,所以我逃走了,我怕再待下去又會克制不住自己。女乃女乃,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啊!」他自顧自的說下去。
「不棄,不要這樣自責,我想情丫頭她不肯說出實情,那就表示她一點也不怪你。」她只有如此安慰他。
袁不棄仰首看向窗外,「可是我卻無法原諒那樣的自己。」
「你真的很喜歡情丫頭嗎?」「是的,我愛她勝過我的生命。」他憂慮的臉變得溫柔。
「情丫頭呢?」她必須問清楚。
「之前是的,可是現在我不確定,我怕自己已經嚇到她了。」
袁老夫人倒是一臉篤定,「你為什麼不去問她,親耳听听她怎麼說?」
「問她?」是的,他要面對現實,不可能永遠逃避下去。
第八章
濃情坐在小小的斗室中嘆氣,她並不在意任何的處罰,唯一懸念的就只有袁不棄的情況,都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卻沒有人告訴她影子居的情形,她只能坐在這里干著急。
他沒事吧?
那天的事情來得太突然,可是濃情相信,袁不棄心中的痛苦一定比她深,她多麼渴望他現在就出現在她面前,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怪他,的傷口會有好的一天,可是袁不棄對她的內疚卻有可能撕裂他的心,更有可能再度把她推往心門之外,她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叩!叩!有人敲了門。
「門沒關,請進。」她以為是幫她送茶水來的人,所以她不以為意,雖然老夫人不許她踏出房門,可是並沒有因此虧待她,三餐和茶水樣樣不缺。
濃情心不在焉的朝門口一瞟,乍見到思念的人就矗立在那兒,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不棄?」
她慢慢的站起來,動作不敢太大,就怕眼前的景象會消失,袁不棄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一定是她眼花了,或者是太想念他了,才把別人誤看成是他,可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像他……那麼這是真的?他真的在她眼前?
袁不棄嘗試對她微笑,因為他不能預期她對他的出現會有什麼反應,只好戰戰兢兢的站立不動,可是當濃情毫不遲疑的奔向他時,袁不棄激動不已,只覺得自己可以為了這一刻而死。
「不棄,太好了,你沒事——」濃情撲進他胸懷,縴細的雙臂抱緊他的身軀,「太好了,我簡直快擔心死了。」
他懷著感恩、贖罪的心擁抱她,將兩人都包里在黑斗篷內。
「濃情,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他的身體在發抖,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懼,也是得到她寬恕的感激。
濃情從他胸前抬起頭,「為什麼這麼想?我有說要離開你嗎?」
「可是,我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我傷害了你——」他的眼光流連在她肩上,眉峰跟著糾結了好幾道皺褶,迭聲的問︰「傷口是不是很深?已經上過藥了嗎?要是沒處理好可能會發炎,我那兒有藥——」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並沒有真正的傷害到我。」她又將面頰靠在他胸口,傾听著他的心跳。
他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要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這全是我的真心話。」她揚起清澈如水的美眸睇視他,「當時你雖然是一時沖動抓傷了我,可是你馬上就住手了,這就表示你可以控制自己,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棄,你是個人,不是禽獸,我不要你為此看輕自己。」
袁不棄用力的抱住她,將唇貼在她的發頂,濃情可以感覺到發頂一片濕濡,那是他流下的淚水。
「我愛你——我不想放開你——」即使是那惡毒的詛咒也不行,他還想再愛她五十年、一百年,甚至生生世世。
她黑色的瞳仁也浮起水氣,「那就別放開,牢牢的抱住我吧!」
「我會的,任何人也休想把我們拆散。」袁不棄稍稍松開雙臂,從脖子上拉出一塊從沒離過身的玉佩。「這塊護身古玉是我們袁家世代以來只傳給長子的傳家之寶,我把它送給你,它代表我的心還有……我的生命。」
濃情把玩著這塊別致的玉佩,「既然是傳給長子,你把它送給我恐怕不太好,更何況它又是你們家的傳家之寶——」
「既然你不會離開我,那麼戴在你身上和戴在我身上又有什麼不一樣呢?我要你帶著它。」他執意的將雕刻著「觀音坐蓮」的傳家玉佩掛在她的項頸上,「小心收好,可別掉了。」
她推卻不去,只好謹慎的收進衣內,萬萬也沒料到袁不棄將這塊傳家古玉送給她,也同時把性命和未來的命運托付在她手中。
「不棄,你娘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大夫說過她的病是心病,多半是來自于對你的愧疚,待會兒你去見她的時候,可別讓她太激動了。」袁老夫人叮嚀道。
他臉上也透著一絲緊張,「孫兒明白。」
袁老夫人將目光瞟向靜立在他身旁的濃情,清了清喉嚨,「咳,情丫頭,我有些事要和不棄談談,你先到外面等。」
「是的,老夫人。」她轉身出門。
袁不棄一臉訥悶的望向袁老夫人,「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把情丫頭支開是有事情要審問你,有她在怕你不好說話。」袁老夫人看出孫子想問什麼,很快的為他解惑。
「有事要審問我?」
她臉色一正,輕聲的責備,「不錯,你心里應該也有數才對,你跟情丫頭的事為什麼不早點跟女乃女乃提呢?你知道女乃女乃很喜歡她,巴不得她來做我的孫媳婦兒,要不是我處罰她,把你的真心給逼出來,只怕你們還要繼續隱瞞下去是不是?」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女乃女乃,我不是故意要瞞著您,只是時候還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