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孩兒句句實言。」袁詠光辯駁道。
「你還敢說!」她叉著腰喝道。
袁夫人瞟了一眼低頭飲泣的林婉築、又覷了一眼跪地懇求的袁詠光,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詫異了。
「妹妹,讓我先听听看詠光怎麼說。」袁夫人先順了順氣,正色的問︰「詠光,你對婉築是真心的嗎?」
「我當然是真心的,打從婉築第一天到我們袁家堡來,我就喜歡上她了,大娘,您若不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他舉起手,作勢要起誓。
袁夫人搖了搖手,溫和的一笑,「不用了,大娘從小看著你長大,當然相信你了,婉築,那你的意思呢?你願意嫁給詠光嗎?」
「婉築已決定這輩子非他不嫁。」她含羞帶怯的說。
「既然這樣,你就應該早點跟表姨媽說,還差一點枉送了性命,釀成了悲劇。」
她不免有些指責的意思。
二姨太吃驚得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議的問︰「大姊是答應了?可是,你不是一直希望婉築能嫁給京城的富貴人家嗎?」
「那是因為我不曉得他們相愛的事,更何況也沒人跟我提起,要是讓我早點知道,我當然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了。啊!原來妹妹是為了這原因才不準詠光娶婉築,你也真是的。」袁夫人失笑的說。
袁詠光喜出望外,「大娘的意思是,願意把婉築嫁給我了?」
「只要你將來能好好對待婉築,大娘就把她交給你了。」她將林婉築的小手放進袁詠光的手心上。
他以深情的眼神許諾,「我會的。」
「表哥——」林婉築的秀眸再度淚漣漣,她的心願終于成真了。
二姨太抹了下濕潤的眼角,「謝謝大姊,那明天一早我們就同婆婆提這門親事,趕緊挑個好日子辦喜事。」
「嗯!袁家堡好久沒熱鬧了,說不定辦個喜事可以為不棄沖沖喜。」袁夫人想到自己苦命的兒子,又是悲從中來。「天都還沒亮,沒事的人都回房休息吧!」
「大姊,我送你回去。」兩個婦道人家相偕出去。
袁詠光緊緊的將林婉築的手包在掌中,激動的說︰「大娘既然答應讓我們成親,我娘也沒有理由反對,相信女乃女乃和爹也會贊成的,這下再也沒有人會阻止我們了。」
林婉築破涕為笑,嬌柔的偎在他胸前,「表哥,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想不到這一招真的有用。」
「哪一招?」他問。
林婉築確認房內沒有第三者在,才小聲的坦承,「其實,我投環自盡只是做做樣子——你先別生氣嘛!雖然有些危險,可是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
「你——」袁詠光生氣的斥責,「何止是危險,萬一弄個不好,有個什麼差池那該怎麼辦?」
她眼中躍動著決心,「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婉築,我不會辜負你的。」他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第二天袁老夫人得知了這項意外的訊息,果然很快的點了頭,還命人盡快捎信給遠在京城的袁貫天,要他早點將手邊的生意談妥,好回來主持兒子的婚事。
京城紀府
紀宗賢過去雖然被稱為京城首富,可是他始終有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膝下僅有一女,待他百年之後無人可延續香火。後來,元配病逝,隔年他便續弦,如今老來得子,整天在家逗著四歲大的兒子,樂得眉開眼笑。
「老爺,听說韓家的綢緞莊這兩天又進了不少漂亮的布料——」許氏母憑子貴,在紀家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加上她年紀不過才二十七、八歲,尤其愛打扮得花枝招展,到處招風引蝶。
不等她說完,紀宗賢擺了下手,「有看到喜歡的,就叫人送到府里來吧!」念在她幫紀家生了個兒子,有些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她去。
「謝謝老爺。」許氏嬌嗲的道謝,這早就在她預料之中。
小麼兒被逗得咯咯笑著,紀宗賢也跟著大笑,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
「老爺,韓公子求見。」家僕進門通報。紀宗賢怔了一下,便將麼兒交給丫鬟先帶進屋去。
「請他進來。」他說。
許氏鳳眼晶亮,搔首弄姿一番,「老爺,你想,他來做什麼?」
「名義上我還是他岳父,他來跟我請安也是一種禮數。」他根本還沒看穿韓旭倫的假面具,正一步步的踏入陷阱。
廳外走進一名文質彬彬、氣質風雅的年輕男子,一身月白襦衫巧妙的掩蓋了商人的氣息,他便是平江侯的乘龍快婿,韓家綢緞莊的少當家韓旭倫。
「小婿拜見岳父、岳母。」他上前恭敬的一揖。
紀宗賢被他這聲「岳父」叫得心花怒放,認為他雖然當了侯爺的女婿,可沒有因此忘了還有他這個岳父大人。
「好、好,旭倫,真是好久不見了。」
韓旭倫表面功夫做得天衣無縫,謙順的說︰「小婿近來忙著綢緞莊里的生意,所以一直沒來向岳父、岳母請安,還請岳父、岳母見諒。」
「怎麼會呢?生意忙那表示賺錢,我們不會見怪的。」許氏逢迎的嬌笑。
「多謝岳母。」他唇角微咧,「岳父,小婿今日前來,是想來問問看有沒有情妹的下落?這段日子她可有捎信回家?」
一提起離家三年多的女兒,紀宗賢就一肚子的火。
「哼!那丫頭也不想想是自己闖下的禍,好好的家不待,居然敢離家出走,到今天還音訊全無,我早就當她已經死了。」有了兒子之後,女兒就被丟在腦後,不再是心中寶了。
許氏樂得在一旁猛地煽風點火,「是呀!人家旭倫願意納她為妾,她就該偷笑才對,可她居然還這麼不知感恩,連累家人不說,這傳出去可難听了,別人還以為我們紀家家教不嚴,才會教出那樣的女兒,說起來真沒面子。」
韓旭倫見他們不像是在撒謊,佯裝出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情妹自幼養在深閨,根本沒有謀生的能力,如今只身一人流落在外,真是教人擔心,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當初是平江侯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杜念慈先看上他,當然不能委屈她為妾,況且,娶了她也能藉其力量和朝廷的官員拉攏關系,不單對生意有所助益,更能提高自己的身分,將來若想要個一官半職並非難事。所以,不得已只好設下圈套,買通那名窮書生做偽證,這才順利解除婚約,不過比起情妹的花容月貌,杜念慈就顯得姿色平庸了點,沒有嬌妻,至少也得有美妾作伴,所以他非得到濃情不可,到時權勢、地位、財富和美人皆掌握在他手上,人生才完美。
紀宗賢沒好氣的說︰「不用管她了,等她吃足了苦頭自然會乖乖的回來,到時不管她上不上花轎,我都會把她送去給你。」
「情妹個性柔順,她會離家出走必定有其他原因,小婿最近將有一趟江南之行,不過仍然會加派人手四處尋找,要是情妹真的回來了,就由小婿來勸勸她吧!」他可不想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許氏斜瞟向丈夫,警告的說︰「旭倫說得對,到時別又把人給氣跑,到時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不管總行了吧!」反正有寶貝兒子在身邊就好。
韓旭倫朝兩人拱了下手,「那麼,小婿還有點事,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探望岳父、岳母。」他一轉身後,臉上立刻露出陰冷的笑容。
第六章
銀燭秋光冷畫屏,較羅小扇撲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