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格格的態度,不要端得太高,在端王府中只有貝勒爺接納了你,王爺他們可還沒有,你把姿勢擺低一點,對咱們比較有利。」包嬤嬤也知道芄蘭從小就是這麼驕縱、目中無人,她會听話的收斂脾氣,太陽都會打西邊出來。可是好不容易計劃成功了一半,總不能讓它前功盡棄吧!「擺低姿勢?!」芄蘭怪叫一聲。
「格格,你就委屈一點,我想不需要太久的時間,等你熟悉了這兒的生活,再一步步的表現出真正的你,才不會顯得過于突兀,格格——」芄蘭听不下去的打斷包嬤嬤的叨念,「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該怎麼做你在旁邊多提醒我一點就是了,現在可以走了吧!」「是,格格請往這邊走。」芄蘭的配合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不料,她們才穿過前院就踫到盛裝打扮的珣夢,左右各有婢女丫鬟陪同,看來像是準備外出。芄蘭眼利的認出她那身光鮮耀眼的旗裝可是所費不貲,她早就想擁有幾套那樣的衣服了。包嬤嬤在一旁提示,「格格,那就是珣夢格格。」「我知道,我曾經見過她一次。」不管珣夢再怎麼得寵,芄蘭也不容許「小泵」踩在自己頭上,她假意的上前打招呼,想試試看珣夢的反應。「珣夢,你要出門嗎?」珣夢原打算把她當作透明人,視而不見的從她身邊經過,不過想到二哥的交代,既然他都願意接納她這個妻子,為了不傷害兄妹感情,她得努力做到化敵為友。「是啊!太後宣我進宮陪她。對了,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我還以為你傍晚才會到。」太好了!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異樣,那表示自己扮得很成功。
芄蘭嫵媚一笑,「因為我現在是人家的媳婦兒,要是在娘家待太久會讓人說話,我可不想丟了貝勒爺的臉,也不想惹王爺生氣。」「你能這麼想最好,二哥今晚值宿,明天中午才會回來,他要你好好休息,晚上不用等他了。就這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宮里派來的轎子還在外頭候著,可不能要他們等太久。包嬤嬤見順利的瞞過了珣夢,信心大增。「格格,她根本沒發覺不對勁,顯然已被咱們給騙過了。再來就是王爺和福晉,他們很少和那丫頭面對面的說話,要對付他們很簡單,難對付的就只剩下貝勒爺,只要通過他那一關,咱們就再也不怕被識破了。」「他明天才回來,咱們有的是時間想法子應付他。」她遙望見長廊另一端的華麗院落,美目貪婪得瞪得老大。「哇!那兒就是暖香苑嗎?比我原先住的地方還大、還美,端王府不愧是端王府,果然是不同凡響。」「噓!榜格,你要自制一點。」四周全是端王府的耳目,可不能因一時得意而露出馬腳。芄蘭完全听不進她的話,興沖沖的往里頭跑。池畔上高雅的涼亭、曲折的回廊及蜿蜒至林間的羊腸小徑,還有華美舒適的樓宇,所有的東西全都是她一個人的,她將成為這兒的主人。「呵!太完美了,女乃娘,我好喜歡這個地方。」不久的將來,她還要成為整個端王府的女主人。包嬤嬤笑著附和,「很高興格格喜歡,屋里還有呢!」
「還有?」她樂得合不攏嘴,三步並兩步的沖進房間,卻見花廳的地上一團亂,幾名僕役正忙著整理幾口大箱子里頭的東西。「這是干什麼?」「二少福晉吉祥!」家僕們連忙跪了一地,齊聲叫道。
「讓我來間。」包嬤嬤輕踫一下她的手,用眼神表示。「小冬,這是怎麼回事?這箱子里的東西又是誰的?」「這些都是貝勒爺最寶貝的書本和一些衣服,是貝勒爺今天出門前吩咐奴才搬到暖香苑來的。」他據實稟告。原來他是伺候貝勒爺的小童僕,芄蘭明白包嬤嬤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說,貝勒爺要搬進暖香苑來住了是不是?」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小冬躬著身說︰「回二少福晉的話,貝勒爺的確是這麼打算。」
芄蘭和包嬤嬤互覷一眼,同時露出勝利的笑容。
「好了,你們繼續整理吧!」她搖曳生姿的晃進內室,確定外頭的人听不見,這才笑得花枝亂顫,「女乃娘,咱們的計劃又跨前了一大步,貝勒爺願意搬進新房,這代表他承認了我這個妻子。」「恭喜格格。」包嬤嬤適時的奉承。
芄蘭走得腳有些酸了,往梳妝台前一坐,蹺起腿兒打量房中的景致。
「嗯——這兒似乎還缺了點什麼,改明兒個要貝勒爺請人送一些美麗的飾品過來,將房里妝點得燦爛貴氣些,這才能襯托出我的身分。」包嬤嬤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格格,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放心好了,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不要再哩叭唆的行不行?」她煩躁的哼氣,眼角瞥見一只紅檜木制的精美珠寶盒。「咦!這是什麼?」她掀開盒蓋,盒內裝的不外是翡翠簪子、瑪瑙手鐲,還有珍珠項鏈、耳飾,另外還有好幾只瓖著斗大珠寶的戒指,金光閃閃,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這是——天哪!」芄蘭贊嘆得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多又大又晶瑩的珍珠,我真是嫁對人了。」她把珠寶盒里所有的東西全往身上戴,直到全身珠光寶氣為止。「這些都是貝勒爺送給那丫頭的禮物,不過,還有幾樣上回貝子爺來硬是把它們給要走了。」包嬤嬤說。芄蘭憤怒的責備她,「你怎麼讓他拿走了?那些可全都是我的東西。」
「我也沒辦法,貝子爺跑來這兒鬧,我擔心他會壞事,只好自作主張的先拿幾件東西給他。」她被罵得很無辜。「這事我非要跟阿瑪說不可,他成天無所事事,只曉得賭錢,總有一天會把命給賭掉。」有那種大哥,她自己都感到羞恥。「格格,這事先放在一邊,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付明天的事,據我這一個月的觀察,貝勒爺喜歡郝青青那丫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那副可憐相,所以格格也要裝得楚楚可憐的,男人大半都吃這一套。」芄蘭蹙了蹙眉心,「要我裝可憐?」
包嬤嬤獻計的說︰「不錯,我的好格格,你可不要在貝勒爺面前太豪放,千萬要記住這一點,要裝得像個嬌弱的小女人,時時需要男人保護,然後動不動就臉紅一下,準能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是嗎?這還不容易,女乃娘,明天就看我的吧!我就不信會輸給那死丫頭。」芄蘭忽地想到一件事,「對了,阿瑪打算怎麼處理那死丫頭的事?」包嬤嬤陰沉的笑說︰「格格放心,當然是永除後患了。」
「等她一死,咱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呵——」
★★★
馬車在揚起的黃色塵土中,顛顛簸簸的駛出城門,朝江南的方向前進。郝青青輕掀起簾子的一角,遙睇著即將從眼前消失的北京城,只能將手指放在口中咬住,以防自己悲切得哀鳴出來。「駕!」車夫在前座熟練的揮動手上的韁繩。
途經一處凹洞,馬車劇烈的晃動,險些將她甩飛了出去,郝青青抓緊手邊足以扶撐的東西,就是不肯坐回篷車內。貝勒爺,你自己要保重,青青不能再伺候你了。
永別了——狂流不止的淚水讓她的視線模糊了,郝青青再也壓抑不住的跪倒,將身子蜷縮成球狀,小小的肩頭急劇的抖動,慘烈的哭聲在篷車內回蕩。直到最後淚干了、哭聲也啞了,郝青青才抽搐著直起身,眼楮紅腫得像兩顆核桃,她用袖口擦了一下臉,情緒總算稍微穩定下來了。掏出隨身攜帶的荷包揣在胸口,里頭裝有一百兩銀子,她終于可以回家和阿爹、阿娘還有弟弟團聚,今年也可以過個好年了。當她回過神來,馬車不知何時已停了,從簾縫中往外瞄一眼,車夫也不見了。郝青青納悶的爬出來,同兩旁的草叢叫道︰「車夫大哥、車夫大哥」也許是跑去「方便」了也不一定,再等一下好了,郝青青在心里這麼想,便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等。四周人煙稀少,又遲遲不見車夫人影,她不禁著急的跳下馬車,想到附近我找看。只是她才一轉身,就看見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郝青青還以為是車夫,待看清楚來人,才發現是個陌生人,于是心生警覺的退後一步。「你有什麼事嗎?」她大聲喝道,好替自己壯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