霙格格來到窗前,靜靜的沉思,片刻後才道︰「七巧,幫我查查那個叫招弟的婢女當初是怎麼進王府當差的?若沒有可靠的人介紹,一般人想進來可不簡單。」
「格格是懷疑她和娣姑有關系?」七巧難得一點就通。
她只是淡然的掀唇一曬,「事情愈來愈明朗了,就只差證據和動機了。」
※※※
招弟和另一名婢女端著飯菜進屋,在索龍試毒通過之後離去時,在門口和水蓮不期而遇。
「招弟,你已經沒事了?」水蓮丟下兩名侍衛上前招呼。
「我都已經好了。」她的笑看來有些勉強。
水蓮真摯的說︰「那就好,我本來還想晚一點去看看你,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水蓮,你過來。」招弟用眼神暗示她私下說悄悄話。「現在說話不方便,今晚戌時我在西邊長廊等你,我有害死貴嬤嬤的人的線索,可是這事先別讓人知道,免得萬一弄錯了,我又得挨板子了。」
「水蓮姑娘,貝勒爺在屋里等你了。」侍衛過來插嘴道。
招弟又加重語氣,「今晚戌時西邊長廊,記住!」
水蓮點頭表示知道了,便跟著侍衛進入屋內。她的心情上下起伏很大,想到自己就要知道害死貴嬤嬤的凶手,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一個下午,水蓮就在揣測中度過,她真的打從心底希望這一切不是側福晉所為,睇了一眼埋首在卷宗中的元勛,她心想,如果事情真是她指使的,他不但不可能會原諒她,而這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家只怕就此就分崩離析了。
水蓮放下手上繡了一半的圖樣,刻意的打了個呵欠。
「我困了,想先回房可以嗎?」她得找機會溜去和招弟見面才行。
元勛抬頭看了下時辰,「現在才戌時,你從沒這麼早睡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沒有,大概是繡花繡久了,眼楮累、人也累了,所以才想先回房躺一下。」見他合上卷宗站起身,她忙喊道︰「你干什麼?」
「怎麼了?我只是要送你回房。」他疑惑的瞅著她驚慌的模樣。
那怎麼行呢?「不用了,才幾步路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敝。」水蓮將他按回座椅上,「我自己回房就好,如果有事,我會大叫。」
「蓮兒,你……」他的唇被人點住。
水蓮噘起嘴,「我不要听。」
「唉!好,听你的,我會盡快回房陪你,好好睡。」元勛只有投降。
好險!「晚安。」她回眸一笑,精神大好,哪里還有愛咽的樣子?
出了書齋,表面上是往房間的方向走,見巡夜的侍衛剛經過,一個閃身便拐了個彎直奔西邊長廊,夜里的溫度比白天又降了幾度,水蓮在手心上哈著熱氣,腳步一刻也沒停。
單一個松柏苑的範圍就佔了整座王府約五分之二,防守雖然已相當嚴密,也不免仍有些死角,西邊長廊地處偏遠,除了在固定的時間會有人經過巡視,絕大部分是鮮有人跡。
水蓮小心的避過巡邏的侍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目的地。
四周靜悄悄的嚇人,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透過朦朧的月光找尋等待的人。
「招弟,你在哪里?我來了,招弟……」她不敢叫太大聲。
難道她還沒來?
招弟明明跟她約好時間,怎麼自己反倒遲到了?
「招弟……」驀然,她見到不遠處彷佛有個模糊的人影,便不加思索的跑上前,「招弟,原來你在這里,怎麼不回答我呢?」
當兩人的距離一拉近,水蓮乍見那名背對她的人影,腳步顛躓了一下,「側……側福晉?!怎麼會是你?」即使只看到背影,可是從她身上的穿著妝扮,她馬上就認出對方的身分。
水蓮還處在震驚的狀態,腦後突地挨了一棍,她捂著頭悶哼一聲,緩緩的跪倒下來……「干娘,現……在該怎麼辦?」招弟手持木棍,臉色發青的問。
「側福晉」轉過身,真面目在月光下現出了原形,她凶惡的斥道︰「我不是叫你用刀子刺她嗎?」
招弟于心不忍,「我……真的下不了手。」
「真是的,算了!如果她僥幸被救活了,也會指證是側福晉下的手。咱們快把她推到下面去,還地方很少人會來,尤其是今晚的天氣,在外頭凍上一兩個時辰,就是人男人也挺不住。」
招弟雙手抖得連木棍都快拿不住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她死,干娘,她……又不是咱們的仇人。」
娣姑雙眼一瞪,「是不是由我來決定,難道你不願听我的話了?」只要是他們父子所鐘愛的人都得死。
「招弟不敢,招弟听干娘的就是了。」干娘是她的救命恩人,沒有干娘就沒有今天的招弟,她只好對不起朋友了。
招弟使勁的將暈過去的水蓮推下長廊。
水蓮翻了兩圈,倒在雪地上,大雪若照這樣一直下下去,不需兩個時辰,大雪便會將她覆蓋住。
「招弟,你可不要背叛我。」娣姑兩眼炯炯的盯著招弟。
招弟直搖頭,「干娘,我不曾背叛你的,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你現在趕快回去,萬一道丫頭被救活了,一定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到時你就趁亂逃出王府,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聲過了再恨我連絡。」把話交代完,娣姑又從隱密的地道回到芙蓉苑。
招弟臨走前又回頭看了水蓮一眼,心中默默的念道︰「水蓮,真的很對不起,我實在不想害你,你一定要原諒我。」
※※※
午夜亥時謹德王府的松柏苑燈火通明,所有的家僕、侍衛幾乎部出動了,人人手中一支火把,將雪地照耀得宛如白晝。
「找到人了沒有?!」元勛沖著甫進門的索龍低吼,要不是他突然感到心悸,他決定提前回房,恐怕沒有人會知道水蓮失蹤了口
懊死!蓮兒要是有個萬一,他非殺了這些沒有擅盡職責的奴才不可。
「回貝勒爺的話,守門的侍衛說整晚都沒見到水蓮姑娘回房,就連在附近把守的人也同樣沒見到人。」索龍飛快的說。
元勛的心剎那間涼了一大半,「再多派點人手出去找,務必把整座松柏苑都搜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
「喳!」索龍飛快的退出去調度人馬。
蓮兒,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元勛站在門廊上,肅穆的表情背後有著最深沉的恐懼,如果在松柏苑找不到人,那他就是掀了整個王府也在所不惜。
似乎等了一個世紀,一名侍衛匆忙的趕來通報,「啟稟貝勒爺,奴才在西邊長廊撿到這樣東西。」
他一見侍衛手上的繡布,一顆心頓時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
「在哪里撿到的馬上帶我去。」西邊長廊的確是平常最令人疏忽的地方,可是,水蓮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莫非有人潛進松柏苑將她劫走?
侍衛「喳!」一聲,火速的領路前往。
元勛才剛趕到西邊長廊,就听見一陣喊叫聲,他小魂俱喪的發足狂奔。
「找到了、找到了!人在這里。」
「趕快看看還有沒有呼吸?」
「怎麼樣?人還活著嗎?」
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嚷聲轉進元勛的耳中,那滋味比死還讓他難受。
「貝勒爺來了,你們快讓開!」有人見到元勛趕到現場,連忙大叫,其它人趕緊讓出路來。
當他親眼目睹水蓮的身子幾乎快被大雪掩埋,心跳差點停止,要是沒人發現她在這里,或再晚兩個時辰才找到此地,那時,她恐怕已經是具凍僵的尸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