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痴心嘴里仍在重復念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四小姐,是不是老爺已經告訴你了?哎呀!你的手好冰。」喜兒本能的探向她的額頭,這一驚,非同小可。「好燙!四小姐,你在發高燒,快!我先扶你回房間,馬上去幫你請大夫。」
「不,不行。」她遲緩的搖頭,「爹爹要我離開,我不能不走,我要當個听話的好孩子,听爹爹的話。」
喜兒急得大哭,「四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回來,老爺不會這麼狠心把你趕出去,我去找老爺。」
「誰說都沒用!」馮字寰隨後也跟了出來。
「老爺,四小姐在發高燒,您就這麼把她趕出去,她會死掉的。」喜兒哭哭啼啼的跪下來哀求,「老爺,求求您發發慈悲。」
他大肆咆哮,「你這賤婢也敢替她求情?你這麼關心她,干脆跟她一起滾出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其它的僕人噤若寒蟬的躲在一旁,就算想幫馮痴心說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喜兒,不要再說了,我不想連累你。」馮痴心離情依依的再看一眼她叫了十六年的「爹爹」。「我要走了,謝謝您這麼多年來的照顧,請您自己多珍重。」
「四小姐,我跟你一塊走。」她不能忘恩負義,這世上只有四小姐真心對她好,就連親生爹娘也比不上,所以就算會餓死、凍死,她也要陪在四小姐身邊。
主僕倆互相扶持的步出煦園,當大門「砰!」的關上,眼前所見盡是白雪皚皚,分不清東南西北。
「四小姐,我們要去哪里?」喜兒茫然無措的問。
馮痴心微啟唇瓣想說些什麼,可是腦袋好脹、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里面快要炸開來,她什麼話也來不及說,旋即身子一軟,倒進了喜兒懷中。
喜兒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四小姐,你醒一醒,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喜兒怎麼辦?老天爺,求求您救救四小姐,她是那麼善良、好心,不要那麼快就把她帶走,四小姐——」
「你這樣哭也救不了她。」有人來到她們身旁。
喜兒揚起爬滿淚痕的臉蛋,詫異的瞅著這名比三小姐還要美幾百倍的女子,又哭又笑的說︰「你……是仙女?仙女,你是來救我家四小姐的是不是?」
仙女?玉修羅不免失笑的想,人人都叫她「妖女」,「仙女」還是頭一次听到。
「我不是仙女,不過我確實是來救她的。」還好她來了,要是再晚一點,恐怕連神仙也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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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宮江南總壇
在忠心的丫鬟喜兒不眠不休的照料下,馮痴心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由于受到風寒,又因為剛流產不久,身體尚未調養好,險些枉送了性命,幸好救得早,小命又撿回來了。
喜兒端著剛煎好的藥,一邊吹涼,一邊來到榻前。
「四小姐,趕快趁熱把藥喝了,身體才會早點康復,來!我喂你。」喜兒舀了一匙放到唇前吹了吹,才湊到她嘴邊。
馮痴心柔順的將藥喝下去,一絲藥汁從嘴角溢出,喜兒掏出手中幫她拭去,又舀了第二匙讓她喝下。「四小姐最乖、最听話了,把藥喝光光,病很快就會好了。」
「嗯,痴心是好孩子。」她稚氣的一笑,驀然間伸長脖子望向門口。「咦,有人來了?」
喜兒回過頭,「沒人呀!」
「有啊!明明就有人。」她嘟起小嘴說。
這次喜兒半信半疑的起身到門口,張望了老半天,「外面哪有什麼人,連一只蒼蠅也沒有,四小姐,你看錯了。」
「喔!我還以為是他來了。」原來不是。
喜兒狐疑的問︰「四小姐在等什麼人?」
馮痴心神秘的掩嘴吃吃笑著,「秘密,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來,再喝。」喜兒又繼續喂她喝藥,心里總覺得不太對勁,「四小姐,你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為什麼這樣問?」她噙著微笑問。
端詳了她一會兒,喜兒才確定自己可能神經過敏,才會疑神疑鬼。「沒有最好,四小姐今天心情好象不錯,看到你這樣,喜兒比誰都開心。」
「喜兒,你對我真好。」馮痴心撫模著她的頭說。
她眼楮紅了紅,「因為四小姐也對我恨好,喜兒雖然沒念過書,可是也懂得感恩圖報這四個字,只要四小姐不嫌棄我,喜兒會永遠陪著你。」
「好啊!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分開。」說完,馮痴心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她。
喜兒趴在她肩頭,動容的喚︰「四小姐——」
「咦,有人來了。」她又道。
「沒有人來,四小姐,到底是什麼人要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怎麼老是說有人來了呢?
馮痴心不信的睨向喜兒,「明明有人,你還騙我,我自己去看。」
馮痴心硬是下了床,赤著一雙小腳奔跑在冰死人的地板上,非得親自去看才甘心。
「我就說沒人,你還不信。」四小姐究竟怎麼了?
她哭喪著臉,「為什麼還不來呢?」
「四小姐,地板這麼冷,小心又著涼了,我們先回床上去。」喜兒扶她回到被窩里,哄騙的說︰「喝完了藥,就閉上眼楮睡覺,說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後,那個人就來了。」
「真的嗎?」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嗎?
「當然是真的,听話。」
听到喜兒的保證,她才掛著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
四小姐的病是不是還沒好?明早她得記得再請大夫過來瞧瞧。喜兒吹熄了桌上的燭火,心中忖道。
待她前腳一走,馮痴心就張開亮澄澄的雙眼。
她躡手躡腳的重新點上燭火,然後從衣櫥里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衣棠,接著又找出了一把利剪還有針線,便開始動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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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姐早,咦?」喜兒迷惑不已的看著地上的碎布條,覺得有些眼熟,好象是四小姐的衣服,怎麼變成四分五裂了?「這是怎麼回事?四小姐,你干什麼把衣服剪破了?」
馮痴心忙得沒時間抬頭,「這些衣服的質料都很好,不穿很浪費,可是我一個人又穿不了那麼多,就拿一件出來改一改,還可以做兩件小衣服。」
「小衣服?」喜兒湊上前細看,大小罷好適合初生的嬰孩。「四小姐,你整晚沒睡原來都在縫這個,準備要送人的嗎?」
「當然是我自己要用的,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用得著這些小衣服了。」她就要當娘了,當然要親手幫孩子做衣服了。
喜兒「踫!」的一聲跌得四腳朝天,「四小姐,你可不要跟喜兒開玩笑,喜兒膽子小,禁不起嚇的。」
玉堂主不是說孩子已經流掉了嗎?連大夫也這麼說過,可是為什麼四小姐會說要做給肚子里的孩子穿?
「喜兒,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每一針一線都縫得很密,再也不敢偷懶粗心,現在聯機頭都藏得看不見,是不是有進步了?」她也不期望人家回答,一個人沉浸在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中。
「四小姐,孩子…早就沒有了。」她說的膽戰心驚。
馮痴心微慍的瞪她一眼,「你亂說!他還好好的睡在我肚子里,不信你模模看,不過要小力一點,免得把他吵醒了。」
「四小姐——」喜兒不知所措的捉住她的手,「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你是喜兒呀!我當然認得了。」還不忘白她一眼。
好險!地拍拍胸口,「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馮痴心噗嚇一笑,「這里當然是我們家了,喜兒,你還沒睡醒嗎?」
「四小姐,你不是真的胡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