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天哥早就看出來了,可是為什麼他一句話都不說呢?這件事他到底打算怎麼處理?蘇戀月想得頭暈腦脹,再也躺不住了。
「夫人,你醒了?你別起來,有什麼事交代奴婢就好。」兩人小心翼翼的看著,都生怕她動了胎氣。
「莊主現在人呢?」她決定和他開誠布公的談談。
一名婢女將藥端來,「莊主有事出去了,夫人,這碗藥你先趁熱喝了吧!」
蘇戀月接過碗,一聞到那藥味,又覺得惡心了,可是為了月復中的孩子著想,她還是勉強將它喝完。
「我想再躺一躺,如果莊主回來了,請告訴他我有事要和他談。」婢女們應了聲便不再打擾她休憩了。
哀著自己的小骯,蘇戀月心中百感交集。雲弟,我懷了我們的孩子了,所以你一定要平安無事,不然孩子生下來連親爹都沒見過豈不是太可憐了,雲弟,為了我和孩子,你千萬要活下去。
★★★
羅皓天這一出門整整離開了半個月,其實他內心也有諸多的掙扎,自己的妻子月復中懷了別的男人的野種,任誰都無法接受被綠雲罩頂的難堪,可是他又要自我安慰是他無法給妻子所要的,他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到最後他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種情況,除了一醉解千愁外,只有選擇暫時逃避現實。
同樣的,在赤霞莊的蘇戀月見丈夫一連數天沒有回轉家門,心里多少也明白他有意躲著自己,嘆了口氣,輕撫著漸漸凸起的小骯,只有耐心的等候他願意回來面對的時刻了。
娘的小寶貝,乖乖的睡覺覺,娘一定會好好保護你。
不管將來你親生的爹爹能不能跟我們在一起,你一定要相信他真的很愛、很愛你,因為你是爹娘最愛的小寶貝。
「月姨……」羅青瑜被她臉上綻出的母愛光輝所震懾了。
蘇戀月笑得很恬靜,「青瑜,有事嗎?」
「爹回來了。」她言簡意駭的說。
蘇戀月神色微微的一僵,很快的又恢復平靜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出去見他。」該來的還是來了。
羅青瑜憂心忡忡的問︰「月姨,你會留下嗎?」
她頓了頓,「只要你爹還願意讓我留下,我哪里也不會去。」唯有判刑的人才能決定她該得到什麼樣的處置。
蘇戀月思潮起伏的來到偏廳,見到堂上的羅皓天也是一臉的心事重重,想來這段日子大家都不好受,她款款上前說︰「歡迎回來,這一路辛苦你了。」她眼中飽含著歉意,話中有話的說。
羅皓天深深的凝視著她,「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剎那間眼酸鼻熱,深吸口氣後便跪了下來,「老爺,妾身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懇求老爺原諒……」
「你跪著做什麼?快起來……」他忙伸手將她扶起,語氣像鉛塊般沉重,「這孩子的親生父親是銀修羅?」
蘇戀月手按在小骯中,像在吸取孩子給她的勇氣。
「是的,他就是妾身曾跟你提過的雲弟,我本來以為他早在十二年前死在斷崖之下,後來才知他尚在人間,妾身……」
他抬起手打斷她的話,「細節就不用說了,依我猜測那天抓走你的想必和他有關,否則你斷不可能懷了他的骨肉。」
蘇戀月垂下粉頸,無言以對。
「如果我願意原諒你,可是有個條件,你肯不肯答應?」他諱莫如深的問。
她憂喜參半,「什麼條件?」
「我要你拿掉肚里的孩子。」他平淡無波的說。
蘇戀月如遭雷殛的抱住自己的肚子,連退兩步,「不!這是我的孩子,我絕不會殺了他,天哥,你一向寬大為懷,絕對不會這麼殘忍對付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孩是不是?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讓我留下他,妾身一生一世都會感激你的,我求求你……」
「他不是我羅家的骨肉,憑什麼要我認他?」他無情的說。
她慘白著臉,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老爺,妾身不求你認他,只要讓我生下他,然後另作安排,絕不會讓老爺蒙羞,求你大發慈悲可憐這個孩子,不要逼我拿掉他……」
羅皓天繃緊五官的線條,沒有一絲軟化,「不行!雖然我原諒你曾經背叛過我,可是並不代表能看著他在你月復中一天天長大,我想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辦得到,所以我非要你拿掉他不可。」
「不……」她淒厲的大叫一聲,「誰敢踫我的孩子,我就跟誰拚命。」
他眼神復雜的瞅著她極力保護孩子的模樣,「你之所以堅持留下他是因為孩子本身,還是因為他是你和所愛的男人的親骨肉?」
蘇戀月一逕的垂淚,她能怎麼回答他呢?說是,她無心再刺傷他一次,說不是,又是違心之論,這麼簡單的問題,卻在心中百轉千回也說不出口。
「我明白了,我真是白問了。」羅皓天自嘲的笑笑,「既然你已經作了選擇,那就別怪我沒有給你後路走。」
她茫然的揚起頭,睇著他從衣襟內取出一封信,她接過信,一看信封上寫著「休書」二字時,整顆心都涼了。
「老爺……」她手上的信也隨著飄落在地。
他勃然大怒的喝道︰「不要叫我!我們羅家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媳婦。」
蘇戀月緊閉起雙眼,任眼淚滾滾滑落。
「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給你三天的時間整理行李,時間一到馬上給我滾出赤霞莊。」羅皓天背過身不再看她,所以誰也沒瞧見他此時臉上的無奈。
她緩緩的蹲撿起那封休書。
「天哥,以後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對不起,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千言萬語也只能化成一句「對不起」,她每走一步,那腳步就像綁著鐵塊,重得抬不起來。
羅青瑜從另一個門進來,兩眼腫得像核桃,盡避曾經非常恨她,可是兩人似母女又似姊妹般的相處了十多年,感情不可說不深厚,如今就要分開了,才發現自己真的好舍不得。
「爹……」她哭得涕淚縱橫,「您真的要趕月姨走嗎?我不要她走……」
羅皓天眼圈微紅,「爹何嘗又願意呢?」
「那您就叫月姨別走嘛!您可以認她肚子里的孩子當義子,我也會把他當弟弟或妹妹一樣看待,您就別讓她走,留她下來好不好?」
「傻孩子,事情若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是很簡單呀!」她不明白哪里困難。
他仰頭喟然長嘆,「她始終愛的人都不是爹,即使勉強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何況如今又有了孩子,唉,爹還能再爭下去嗎?」
羅青瑜想想也對,「爹是不忍心拆散他們一家人是不是?」
「一家人本來就該生活在一起。爹是最了解親人分開的痛苦了,死別已是難忍,生離而不能相見豈不是更痛苦,爹想了又想,到最後只有這個法子可走。」
「爹好偉大。」她崇拜的說。
「這不叫偉大,應該叫君子有成人之美。」
「那您怎麼不跟月姨說清楚,還故意說要拿掉她的孩子,害她哭得那麼傷心。」
羅皓天笑了笑,「我和她做了十年的夫妻,難道還不夠了解她的個性嗎?爹要不用這種激烈的手段逼她走,她一定會委曲求全的留下來,那麼做只會讓更多人痛苦,有什麼意義。」
她好不佩服,「爹可真是用心良苦,可是月姨已經沒有半個親人了,離開這里之後要她上哪里去?」
「這點你不用擔心,以‘閻宮’眼線之眾多,相信不用多久就會得知她被丈夫離棄的消息,自然會有人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