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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一落下,整座赤霞莊便燈火通明,四周不只布有站崗的守衛,還有好幾批人不時在每個角落巡邏。
「今晚要是沒什麼事,天哥還是早點休息的好,別太過操勞了。」蘇戀月婉言的勸道。
羅皓天微微一笑,「反正再忙也剩這兩天了,待會兒我和幾位掌門還有事要談,倒是你要早點休息才是真的,不要跟著我熬夜。」送她來到房門口,又說︰「記得在睡之前要把門鎖好,夜里如果听見什麼,可別隨便開門知道嗎?」
她蹙眉問︰「‘閻宮’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閻宮之所以可怕,在于它太過于隱密,數十年來從不與外界溝通,一味的專斷獨行,毫不將武林同道放在眼里,而且它對付敵人的方式,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死在它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盡避現在還沒威脅到我們,不過難保不會有那麼一天,當然要防患于未然。」他分析的說。
蘇戀月越听心越驚,「那……等武林大會結束,選出盟主人選之後,天哥是否也會加入他們的行列?」
「身為江湖中人,當然得盡一己之力,不過你放心,憑各大門派結合起來的力量,就是‘閻宮’也未必討得了便宜。」羅皓天可說是相當具有信心,「再說也不是絕對非打不可,我們最主要的目的是逼閻皇本人現身,雙方若能摒除成見化敵為友自是最好不過,真要大動干戈難免會有死傷,那是我最不願見到的事。」
她也小有同感,「希望事情真能像天哥說的這樣就好了。」
「好了,早點睡吧!」他送她進了房間,听見落鎖的聲音後才離去。
此刻的蘇戀月哪里睡得著,獨自坐在案邊,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羅皓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誠心的向上蒼祈求,希望他能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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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般輕靈的身影翻過高牆,蒙著黑布的臉孔只露出一雙機警的黑眸。那抹身影恰好與黑夜融為一體,讓人誤以為他真的來自冥府。
他對于赤霞莊的熟稔,就像是在自家走動,每一條走道、穿廊的位置皆是了若指掌,一次次巧妙的躲過巡邏的守衛,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登堂入室。
說話的聲音從偏廳的方向隨著風聲飄來,銀修羅提氣再躍上屋檐,行走間如蜻蜓點水,沒有一絲聲響,當他以倒掛金鉤的方式窺向屋內,黑布內的嘴角勾起冷笑。
就听見一名蓄著長胡子,紅光滿面的老人說道︰「赤霞莊這次能鼎力相助,讓武林大會如期舉行,老夫心中感激不盡。」
原來是「無常門」門主常嘯天!銀修羅忖道,他憑什麼要找「閻宮」的麻煩?
要不是兩年前他放任自己的屬下胡作非為,閻皇也不會下令要他代為清理門戶,居然還不知感恩圖報,早知道就由著那些人去,讓武林中人看笑話算了。
羅皓天忙拱手回禮,「常老前輩不必客氣,晚輩只是盡點棉薄之力,倒是各位掌門為了武林興亡四處奔走不遺余力,這才是最讓晚輩佩服的。」
我呸!什麼武林興亡?他听了真想吐。
「哈……羅老弟就是太謙虛了。」另一位在座的中年男子大剌剌的笑道︰「只可惜此番武林大會不能邀請到少林和武當兩派參加,可真是遺憾。」他是「洪幫」的副幫主洪熙風。
「是呀!少林寺的無心方丈正值閉關,而武當的清虛道長也在外遠游未歸,要是他們能參加的話,這次的武林大會肯定生色不少。」桐山派掌門陸清揚說道。
洪熙風豪氣干雲的說︰「怕什麼?少了武當和少林,我們也一樣消滅得了‘閻宮’,管他什麼閻皇,一個畏首畏尾的膽小表,大家何必這麼怕他呢?」
在屋梁上的銀修羅一听,差點沉不住氣的出手宰了他。
「洪大哥可別小看了他,就算一個閻皇不足為懼,他底下有三堂的堂主,個個都是武功極高的厲害角色,還是謹慎為妙。」羅浩天從不敢輕易低估「閻宮」。
常嘯天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說︰「不錯,洪副幫主的確不要小看他們,兩年前我一名得力的舵主無端慘遭‘閻宮’的毒手,就是死在銀修羅的劍下,據傳聞他的‘一劍悲’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半招之內能取人性命,老夫真想親自跟他較量較量。」
好個惡人先告狀,居然把罪名都栽在「閻宮」身上,還有臉自命俠義,真是他媽的夠賤。
陸清揚沉吟道︰「不只是銀修羅,各位別忘了還有更厲害的在後頭,比起銀修羅的‘一劍悲’,黑修羅的‘誅神九式’、玉修羅的‘玉簫斷魂’才是最令人感到棘手……
「喂,陸掌門,你也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區區三個人而已,難道我們這麼多人沒有人對付得了嗎?黑修羅的‘誅神九式’有多厲害你親眼見過嗎?還有什麼‘玉簫斷魂’,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如果連個女人都怕,大家就別在江湖上混了。」洪熙風反駁說。
被他這一搶白,陸清揚只能尷尬的笑笑,他雖然身為桐山派掌門,可是愛好和平,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桐山派的百年基業毀在自己手上,這次要不是被硬逼著來,他也不想來參加,況且少了少林和武當,實在沒多少勝算可言。
羅皓天趕緊打圓場,「陸掌門的話也不無道理,孫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即貿然行動,到時功虧一簣,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恢復元氣。」
「羅莊主說的對。」其他人附議道。
狽屁不通!銀修羅越听越惱,索性不听了,什麼武林大會?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算了!由著他們怎麼說去,就憑這些烏合之眾還不足為懼,人家急著到地獄報到,他總不能攔著不讓他們去。
離開了前廳,為了躲避巡邏的守衛,他腳跟一轉往後走,隨即像被點了穴道,雙腳定在原地……
赤霞莊的後花園種滿了他曾經非常熟悉的白色雛菊,牽動了他的回憶,他不由自主的跳下地面,俯用指尖輕觸那秀氣端雅的花瓣。
這是戀月姊最愛的花,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他仍然可以在腦中勾劃出她站在花海之間娉婷坐姿的神態。
多麼遙遠的一段記憶呵!
「咿!」的開門聲響起,銀修羅閃電般的隱進黑暗中,就見這兩天老纏著他的羅青瑜從房里走出來。
「月姨,那我回房去了,你早點休息。」她說。
屋里的人用著輕軟的嗓音回答,「你也是,喔,對了,青瑜,明天願不願意陪月姨到廟里上個香?」
這聲音……
銀修羅不自覺的豎起耳朵,這聲音是如此該死的熟悉,他心如擂鼓的忖道。
「呃,我……」羅青瑜欲言又止,「月姨,我很想陪你去,可是……」
那女子的嗓音夾著寵溺的笑意,「可是你還要去找‘他’是不是?好吧!那我只好一個人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喔!」
「月姨,你笑人家……」羅青瑜嬌嗔了一會兒才離去。
房門又輕輕的合起,銀修羅全身漲滿激動的情緒,熠熠的眼瞳在黑夜中像兩道火焰。他絕不會听錯的,這是戀月姊的聲音沒有錯。
她怎麼會在赤霞莊?
羅家父女和她又是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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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戀月拔下發簪,讓一頭青絲垂放下來,鏡面映著她緊鎖的娥眉,不再青春的花容,看著看著,她不禁眼熱鼻酸起來。
不該有怨,一切都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是她的一意孤行毀了蘇家的名聲,也害死了爹,像她這樣的女子不值得人愛,活該受到這種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