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流星好氣又好笑,「我看恐怕閻王爺也不敢收你,不然他的閻王殿只怕會被你給掀了,那多劃不來。」
「說得也是。」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待吃飽喝足了,貝烈蘭有體力和精神到外頭玩了。「吃飽了,我要到湖邊游泳——」
「噗!」他正喝下一口茶,結果听到她的話,整口茶立刻噴了出來。
「哎呀!你好髒,把水噴到人家身上了。」
他板起俊臉,皺起兩條銀白眉毛,抱著一絲希望,「你要去游泳?是穿上衣服的那一種嗎?」
貝烈蘭一臉「你是白痴」的表情,「當然是把衣服月兌掉,不然衣服濕了怎麼穿上去?你放心啦!我的泳技好得很,不會淹死的。」
「誰在問你泳技了,蘭兒,我不準你在外面赤身露體的,要是讓經過的人瞧見了,你的清白就毀了,听見了沒有?」他表情很認真的說道。
幸好她對這一點認知還有,不至于敢做出驚世駭俗的事來,她不禁嘆道︰「好煩喔!長大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以前都可以,現在就不行,早知道會這樣,我寧願不要長大。」
「不要說這種孩子氣的話,總之,你玩什麼都行,就是不準去游泳,要是讓我知道了,就把你關在房里,三天三夜不許出來。」他恫嚇的說道。
「好啦!好啦!就只會威協我這弱女子,我好可憐喔!」她佯裝出受虐的小媳婦兒模樣,逗得尹充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別耍寶了,我現在可不會輕易上你的當了。」他動手將桌上的碗筷收一收,見貝烈蘭還站在一旁,「怎麼了?還有事嗎?」
貝烈蘭眼神微黯,「你說我大哥會不會不要我了?都已經過了兩年,也沒捎來一封信,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還以為她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原來心底仍是掛念著兄長的安危。
尹流星微俯,凝睇著她臉上的輕愁,柔聲說道︰「不用擔心,大師兄既然被稱為‘神算’,難道會算不出自己的吉凶嗎?他的壽命至少可以活到八十歲,也許他算出你住在棲星山一切都安好,也或許是路程太遙遠,書信往來不便,你不要瞎操心了,再過一年,不就可以見到他了。」
「真的?」她想想也對。
他頷首微曬,「那還用說,我替大師兄卜過封,知道他一切平安,所以我們就耐心等待他歸來。大師兄是守信之人,一定會來接你的。」
貝烈蘭在他的保證之下,轉優為喜,「好,我相信你,那出去玩了。」心底的陰霾一雲除,她整個人又蹦蹦跳跳了。
帶了自制的釣魚竿,她一路哼唱著荒腔走板的小調,往山間的小溪而去。
她像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少女,盡情的徜徉在大自然之中,生活雖然單調無趣,不過,也這麼過了兩年,因為她滿有自得其樂的,所以也不會太委屈了自己。
坐在溪旁的大石上,剛開始會撩著性于等魚兒上鉤,但過不了半個時辰,沒釣到一條魚,她就干脆撩起褲管到溪里抓,從抓魚的過程中,得到樂趣。
只是她覺得這樣的日子越來越無聊了。她仰躺下來,鼻間聞著青草香,數著天上飄過的白雲,將雙手疊在腦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大哥既然還要一年才會來,以後不曉得會再把她塞到哪里去,想要到外面的世界歷險就要趁現成,而且,她真的好想念白狼哥哥和雲霏姐姐,他們應該有孩子了,不曉得長得像誰,好不好玩?尹流星年紀越大,越像個老頭子,一天到晚就只會羅哩叭唆,鐵定不肯帶她回去作客,她不如找個機會落跑,那臭老頭準會追來,她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在外頭玩夠了再回來。
嘻!嘻!這點子真是妙透了,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她的個性向來說風就是雨,當晚就開始打包,機關是帶不走,不過一些小玩意可不能不帶。臨走前,她偷瞄一眼在房內睡得正熟的尹流星,確保他不會中途醒來,這才興高采烈的騎著愛馬叮當,溜之大吉了。
「流星——」
在一片茫茫白霧中,他听見了熟悉親切的呼喚,直覺地朝向發聲處。
「師父,是您老人家嗎?」他想看清前方的人。
一名白發老人從白霧之中緩緩現身,似假亦真,如夢似幻,他正撫著下巴的白胡子,含笑不語的瞅著他。
「師父,真的是您?徒兒好想您,這些年您過得好嗎?」
他驚喜交加的欲迎上去,可是上前一步,師父的影像就後退一步,總是隔著一段距離。
白發老人笑得眼尾的紋路更深,平淡的說道︰「流星,為師業已離開人世,生離死別乃人之常情,你毋需掛念。今日與你在夢中相見,實因不久之後你將逢一劫難,為師特為此事前來。」
尹流星強忍住悲傷,恭敬的一揖,喉嚨發緊地道︰「徒兒謹听師父教誨。」
太白星君所化成的白發老人,語重心長的道︰「流星,事關天機,為師不能多言,這里有一串八眼琉璃珠,實乃上古法器,可保百邪不侵,你將之掛在身上,寸步不離,定能助你逢凶化吉,切記!」這是他的劫數,能不能平安度過,就得看他的定力。
太白星君從懷中取出一串一珠子,手心朝上一攤,琉璃珠項鏈騰空飛起,遠遠的朝尹流星飛了過采,直到落入他的手中。
「徒兒多謝師父。」他謹慎的將那串琉璃珠掛在脖子上,收入衣襟內。
太白星君見任務達成,滿意的點點頭。他這麼做不算是泄漏天機,只不過是送了件寶物給自己的徒弟,不算違反天條。
「很好,牢牢記住師父的話。師父該走了。」他只要度過此一劫數,往後就會一帆風順,平平安安到百年。
尹流星萬分難舍的呼喚,「師父——」
太白星君笑得像個慈祥的父親,「用不著難過,我們師徒的緣分還未盡,總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好好的照顧自己,還有那個淘氣的丫頭,要讓你多操心了。」兩個人都是他的愛徒,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絕不會偏袒某一方。
尹流星明白他指的是誰,「蘭兒是大師兄的妹妹,徒兒照顧她是應該的,對了,大師兄正四處在尋找師父——」
「不用擔心你大師兄了,烈雲一出生便注定與佛有緣,上天對他自有一番安排,去吧!」太白星君袖擺一揮,他整個人就驚醒了。
他彈坐起身,本能的撫向脖子,真的有一串珠子掛在脖子上,而且還是少有的八眼琉璃珠。尹流星在古書上看過,琉璃珠上的眼楮圖騰象征「善眼」,乃是用來驅魔闢邪,師父為什麼無端送他這串項鏈呢?
尹流星披衣下床,經過貝烈蘭的房前,卻見木門大開,他往里頭一探,不見她在床上睡覺,他趕緊進門察看,發現被褥冰涼,顯見根本沒人睡過。這妮子居然敢偷跑下山,實在是太不像話了,讓他抓到絕對要揍得她沒辦法坐椅子。
他正待要沖出門,瞥見桌上放著一張宣紙,蘭兒不認字,所以只得用畫圖來表示,所幸她相當有繪畫天分,畫得真是唯妙唯肖。
只見紙上畫的人便是她自己,梳著雙髻的姑娘騎著一匹馬,笑咧著嘴角,一臉惡作劇的神情,得意洋洋的朝一座宮殿而去,那座龐大的宮殿上頭畫了兩頭狠,還是一公一母,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原來她跑回以前住的地方了,我該感到安慰才是,至少還會告訴我她往哪里去了,不然我還真的不曉得上哪去把她抓回來。」這妮子真是讓人放心不下,看來他只有乖乖跟去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