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只是挪體又繼續睡,還發出微弱的鼾聲。
桑昀嘆口氣,只有作罷。
她從衣櫥內取了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門關上那一剎那,尹元鼎翻過身,盯著浴室門看了好半晌。
他做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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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軒?」邵毓奇意外的看著門外的好友,在他腳邊放了兩箱行李。「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摟家軒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懊惱的牽動下唇角,「我想來你這里窩幾天,不會介意吧!」他簡直是快走投無路了。
「進來吧!房間多得是。」瞧他的模樣,準又是與女人有關。「你這次又是要躲什麼人了?是你媽還是你姊姊?」
他將行李提進屋,頹喪的倒進沙發,蒙住臉說︰「我完了,這次我真的完了,毓奇,我的世界末日快到了,我真恨不得逃得遠遠的,最好是一處沒有女人的地方。」
邵毓奇抬抬眉,「究竟發生什麼事?」
樓家軒這才仰起頭,面色微赧!有些難以啟齒。「我——毓奇,你一直知道,我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結婚了,也從來沒對哪一個女人動過心,可是——沒想到天不從人願——」
總算有點眉目了,邵毓奇輕笑的說︰「你愛上個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敝嗎?你就順其自然接受她吧!」
听好友這一提,他沉痛的說︰「問題是她根本不算是個女人。」
啥?「嘿!苞你認識這麼多年,我居然還不知道你有同性戀的傾向?」邵毓奇忍不住促狹的笑問。
樓家軒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扯到哪里去了,她不是個女人,頂多算是個女孩子,比我小了整整十歲,我的天,我的道德良知不容許我做出摧殘國家幼苗的事,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何況她現在又跟我住在一起——喂,別想歪了,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可是還很清白。」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又沒說什麼。「她就是上次接電話的那個女孩子嗎?嗯——不是我有偏見,而是那女孩子談吐非常特殊,叫人听過一次就難忘。」
邵毓奇的話似乎又提醒了他,只見樓家軒抱住頭,痛不欲生,「我該怎麼辦才好?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叛逆的小太妹,天呀!我這一生被女人壓榨得還不夠嗎?還要這樣的懲罰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幾乎要呼天搶地起來。
他真的好命苦,一家九口,女人就佔了七人,他和爸爸是家中說話最沒份量的份子,爸爸雖然是甘之如飴,甘心當個PTT會員,把一家之主的位子讓出來給老婆大人,但他可不行。為了維護他大男人的尊嚴,他好不容易月兌離苦海,擺月兌家中的娘子軍,從事能證明他是男人的工作,而放棄家族事業。他始終認為,拈花惹草的工作女人比較適合,他長得已經夠秀氣了,再和鮮花為伍,這一生就難以洗月兌娘娘腔的惡名。
如今莫名其妙招惹了一位小惡女,吃定、賴定了他,叫他不想逃也難,他怎樣也想不通會對一個黃毛丫頭動心,而且還是個出口成「髒」的新新人類,老天爺,干脆殺了他算了。
邵毓奇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恭喜他,「你總算情竇初開,可喜可賀,我還真怕你有問題,現在我真的放心了。」
「你這人還真會落井下石,我都煩得頭發快掉光了,你還幸災樂禍。」他不平的指責。「反正這幾夭我要住在你這里,好好把事情厘清楚再說。」
「隨便你,你自己找間房間睡,把這里當自己的家。」他大方的說。
樓家軒眼角一掃,在地毯上找到一條女用絲巾,「你不是從不帶女人回來這里,這東西是哪來的?」
邵毓奇一把搶過,上頭還沾有桑昀身上的幽香。「這你不要管,她是誰跟你無關。」他明白要是讓他知道,以他的道德標準,準會氣得大罵他。
「看你那麼重視的樣子,可見得她的身份不尋常。」他可是干偵探的,推理這種事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絲巾的主人是桑昀對不對?你還是找上她了。」語氣中夾著不滿的意味。
「是又怎麼樣?她已經是我的人了。」既然被他猜到,也不必隱瞞了。
樓家軒大吃一驚,扣住邵毓奇的肩頭,「毓奇!你昏頭了是不是?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她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不死心?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要她,即使會失去所有的一切,我還是要得到她,況且昀昀對尹元鼎只有感激,她並不愛他,我會說服她離婚再嫁給我。」他眼底有不容分說的強硬態度,在感情方面他很專橫,因為他能擁有的太少了,他明了若不用點手段,他是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
「你瘋了!」
「我是瘋了,沒有昀昀,我的生命也沒有意義了,這些年來為了找尋她,給了我力量和勇氣,如今說什麼也來不及了,我願意和命運賭一場。」
「毓奇——」
「是好朋友就別再勸我。」他警告的說。
唉,樓家軒吞下所有要說的話,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
他也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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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歲的岑宏欽當了尹元鼎三十年的律師,不只幫他處理公司的財務問題,也是他的私人律師。
岑宏欽望著這位好客戶兼好友,老眼閃耀著一絲佩服,甚少有人在立遺囑時,還能像他這樣心平氣和,好像立遺囑的不是他本人。
岑宏欽將擬好的草稿遞給他,「你再仔細看一遍,有沒有哪里沒有考慮到,沒問題的話,我回去再將它們謄成正式的文件。」
尹元鼎從頭到尾一字不漏,謹慎的看完。
「大致上都沒有問題了,就決定這兩份。」
「好,這些我先帶回去。」將東西收進皮箱,他放下公事化的態度,問︰「正事談完了,我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談談嗎?」
「你對前後這兩份遺囑的內容很好奇?」他點出岑宏欽心中的困惑。
「是的,要是將來當眾公開這份遺囑,會發生什麼事你難道猜不出來嗎?你那兩個兒子絕不會善罷干休,桑昀的處境會很為難,何必這麼麻煩用到兩份呢?」
「所以我在第一份加了但書,只要桑昀再嫁,她得到的遺產將會屬于別人,憑這一點理由,志耕和志翰不會對她不利。」
岑宏欽搖搖頭,「沒有像你這麼希望自己剛死不久,就讓妻子再嫁的丈夫,你又怎能確定桑昀會不會寧可不嫁,好保有你給她的財產?」
「我了解她,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要是她知道除非盡快嫁人,不然其它人都得不到我半毛錢,她絕對會在一天之內把自己嫁出去。」他這雙眼楮早就看出來,桑昀談戀愛了,雖然她人陪在他身旁,可是唇上不時揚起的神秘笑容,就是最好的證據,只是又常趁他不注意時,長吁短嘆,面露哀愁,想必正陷在天人交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