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水嬿坐在馬車內,雖換下嫁衣,她整個心神還在剛剛舉行的婚禮儀式上,怎麼一會兒工夫,已經在馬車里,也離開了嘉興。
毀了,老天爺,真的決定把她嫁給他了,不管她反不反對,就這樣送作堆了。
老實說,她並不是害怕齊雋天,對于這樣一個男人,她是抱著好奇的心態,細數自己認識的異性,有幾個像他一樣充滿男性魄力,撇開他陰晴不定的脾氣,他可以算是一位人人搶著要的如意郎君。
難道她被他吸引了?可是他不是她真的丈夫,他的妻子是祖先大姐啊!
仔細想想,好像她搶了別人的老公似的,一時罪惡感涌上心頭。
但這不能怪她啊!又不是她願意的。
「小姐,你在念什麼?」小茉是當然的陪嫁。
「我在懺悔,請上帝赦免我的罪。」她低著頭認真禱告,「我雖然不信教,但就這一次听我的告解吧!阿門。」
齊雋天掀直布簾,剛好也看見了︰「夫人在做什麼?」
「小姐說她在懺悔。」小茉據實稟告。
他扶她下馬車︰「咱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兒再趕路。」她該慶幸他還蠻體貼的。
應水嬿感激地想,靠著他站好︰「咱們還得多久到杭州?」光用這種烏龜速度,用想也知道絕對不會太快。
「最快十天,慢則半個月。」他來往多次,一清二楚。
半個月?她腿軟了,還真不是普通的慢。
「不能再快了嗎?」她真想念有機車的現代生活,還有冷氣、冰箱、電視、CD音響、電動玩具……
「這次用攜帶的行李太多,稍微拖延了路程,再忍耐幾天,他雖沒說些花言巧語哄她,但她仍能體會出他的關懷之意,齊雋天還是有他可取之處。
應水嬿席地而坐,拉拉他的衣角。
「我們聊聊天好不好?到現在我還弄不清你是做什麼買賣的。」
「我經營幾家綢緞莊、茶莊、餐館,全是些西湖的名產。」他只大概說說。
她听到「西湖」便想到《白蛇傳》中的許仙與白素貞,他們就是在斷橋相遇的,還有知名的西湖十景,都是只是在書上讀過的。
「我想去游西湖,你會帶我去吧?我從來沒去過耶!」她興奮地扯著他的袖口,「你不會要我整天關在莊里,連踏出一步都不準吧?」
齊雋天沉吟半晌,點點頭表示同意,說罷便走向車隊的前頭。
應水嬿望著他寬大的背景,這人還真是神秘兮兮,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麼,莫怪乎一發起怒來會嚇死人。
「主人其實是很好相處,只是不善于表達,過些時候夫人就會了解。」宮穎棠十分了解這相處近五年主人。
「我只覺得他陰陽怪氣的,平時雖不苟言笑,酷酷的樣子也就罷了,突然間像踩到地雷,被他的怒氣炸的七葷八素,好像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這種人會好相處才真有鬼。」
爆穎棠方正的臉上一本正經,「主人的個性向來內斂,只有當別人不小心觸動到他內心深處的隱私時,才會變得不近人情,夫人要多擔待些,多去了解主人的內心世界。」
「內心深處的隱私?你是說他受過什麼刺激是不是?」她震驚地問。
「那只有等夫人去挖掘,屬下不便說。」宮穎棠見主人走來便悄悄退下。
「咱們要繼續趕路了。「齊雋天伸臂扶起她,將她送上馬車。
「你不留下陪我嗎?我想跟你說說話,我們既是夫妻,應當多了解彼此的事,不是嗎?前頭有宮大哥領路,不要走好嗎?」她現在對他產生興趣了。
小茉識趣地到另一輛馬車上。齊雋天挨著她坐下來。
「你想知道什麼事?」整個馬車開始前進。
應水嬿側頭想著︰「譬如你平常休閑的時都做些什麼,家里還有些什麼人?最喜歡吃什麼?最討厭吃什麼?莊里還有些什麼人?他們好不好相處?你怎麼白手起家的?還有……暫時只想到這些。」她數著手指道。
他像在看怪物一樣地瞪著她,看得她覺得好笑,這在現代可是稀松平常的事,不問這些怎麼了解一個人的背景。
「我問的問題很難回答嗎?」她不願退卻。
齊雋天許久後才搖頭︰「不難,只是從沒有人問我這些。」
「那我就當第一個吧!大人請說。」她逗著他說。
他現在已有些了解她稱呼他「大人」時,帶著捉弄的意味。
「我平時的工作很忙,甚少有閑余時間,即使有,我都在莊內的馬場騎馬。」
「莊里有馬場啊!我沒騎過馬耶!一定蠻好玩的。」她在心中描繪著她騎馬的英姿,多神氣!
「我不準你踫那些馬,太危險了。」他警告地說道。
應水嬿知道跟他辯是贏不了的,到時再說吧!「除了騎馬以外呢?我以你們男人最愛流連在一些風月場所,你一定有些紅粉知已吧!我猜對了是不是?」
他不安挪動身軀,又不屑于說謊否認,在他的觀念中,男從尋歡作樂並無任何不對。
她很想得開,中國男人千年來都是一樣的德行,孔子不是說食色性也,她怎能要求這些古代男人不去尋花問柳呢?過去的事她可以不管,不過以後絕不允許。
她覺得手掌被一只大手握住,又厚又大的手,完全包住了他的。
他沒說什麼,她似乎感受得到他的意思,他在向自己承諾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
「算了,以後再去我就不理你了。」她挽著他的手臂,偎著他。
嫁給他其實還不算可怕,至少在這一刻,兩人之間和諧的氣氛蠻溫馨的。
只是這氣氛會維持多久呢?
第五章
馬車隊浩浩蕩進入杭州,人們听說是「颶飛莊」迎娶新娘回來,皆好奇地駐足觀看,想瞧瞧杭州第一富商新主母的廬山真面目。
「水嬿,醒一醒,到家了。」齊雋天喚著睡倒在他懷中的小妻子,這一路長途跋涉,確實累壞她了。
應水嬿含糊地應聲,不甘願地眨眨眼︰「終于到了嗎?不要騙我喔!」每次她問還有多久,他總說快到了,讓她失望了好幾次。
「已經進了杭州,再不醒醒,會讓莊里的人笑話的。」
「啊!我的頭發有沒有亂掉?我的衣服都皺巴巴的了,真糟糕,你怎麼不早一點叫我?我會害你丟臉的。」她抓了一件披風,披上她的肩。
「不會有人敢在背後批評的。」
「那我披頭散發出去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在乎什麼?」她挑釁地昂起下巴,故意地說道。
「你就是披頭散發出好看。」他這話算是說過最好听的。
她無力的搖頭,真不知該說他口拙還是不解風情。「我當然在乎」才五個字,他都不會說,他怎麼追女人的?啊!他根本不必追,女人就來倒貼了。
「你在生氣?」娘子的脾氣實在讓人捉模不定。
「我有嗎?大人。」她沒好氣地回他。
又是大人?「那麼你真的生氣。」他不明白。
「沒有。」
「你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們之間只不過是有代溝罷了。」
「代溝是什麼?」這是什麼新名詞?
「代溝就是我們的年齡有差距,想法差一大截,溝通不良。」她說得咬牙切齒。
「有差距又怎樣?你是說你跟你表哥就不會有代溝了是不是?」他橫高眉頭,嫉妒地瞪她。
應水嬿回瞪他︰「不要把他扯進來,跟他無關。」他們吵架干文君雁啥事?
「你在替他說話!」他妒火更焰。
「我沒有替誰說話,而且是你先提他的不是我。」她吼了起來。
「其實你喜歡你表哥對不對?」他吼得更大聲,只有她百般挑起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