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饒命!王上饒命!」當人面對死神時,那份恐懼他們終于嘗到了。
財總管說道︰「王上請冷靜,先救公主要緊。」
「把他們兩人關起來,等我回來再決定懲處,去把‘沙炎’牽出來,我要騎它出去找她。」
「王上,‘沙炎’還在訓練當中,太危險了,請王上三思而行,還是派別人去吧!」
白狼徑自走向殿外,不願讓他們見到他發紅的眼眶,口中強自鎮定的道︰「我要自己去,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體找回來。」
夜幕下的沙漠有如冰窖,那冰冷幾乎竄到骨頭里去,一人一馬狂奔而過,茫茫的沙漠中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白狼只能信任「沙炎」的帶領,希望它能指引正確的方向。
「雲霏……雲霏……你在哪里?回答我!」
他的叫聲在咻咻的風中吹散了,任他如何叫喚,仍舊沒半點響應。不,沒見到她的尸首,他絕不會相信她死了,老天不會那麼殘忍的把她帶走的,不會!
「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是我害死她的,全是我的錯!雲霏,求求你回來,回到我身邊,我是如此需要你,求求你回來?」
風吹干他的淚水,但他再也不在乎,他已經忍太久了,十年前他沒有為香香流下半滴眼淚,總以為是他心死了,沒有知覺了;十年後雲霏出現在他生命中,他依舊不懂得珍惜,她是如此有生命力,在他全無防備下闖入他的心,重燃他的生命之火,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然而,這一切又在他的手中毀掉了,是他把她趕走的,想到她孤立無援的倒在沙漠的某處,他身上每根神經都在尖叫。
「達──」馬蹄聲和一大片揚起的灰沙在並行線的那端揚起,約有四、五名騎馬的黑袍漢子奔過來,白狼認出是自己人,于是策馬上前。
為首的黑袍漢子迎上前,道︰「屬下參見王上。」
「耿滔,你來得正好,你一路過來,可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稟王上,屬下是見‘沙焰’突然回來,馬背上除了一袋衣服外,並沒見到馬上的人,因此才擔心的出來查探。」
「她真的出事了?」他遙望沙漠,說道︰「你們分頭幫我找一位姑娘,要仔細找,這麼久了,我怕風沙會把她掩蓋住了。」想到那幅景象,他握著韁繩的手不禁輕顫。
雹滔雖不知他的主子所要找的姑娘是誰,但他可是很多年沒見到主子如此關切的眼神了。
「屬下這就分頭去找。」他向部下們比了個手勢,五匹馬便分開找尋。
白狼對天禱告,只要她還活著,他發誓會小心地珍視她、寵愛她,只要她還活著,他會做到的。
「砰!」白色的火花在空中炸開,那是沙漠中專用的通訊道具,表示已經找到她了,他快步的跑過去。
「王上,找到了,快來!」有人大聲叫他。
他的心吊得好高,頭一回,他讓恐懼佔據他的心靈。
「雲霏。」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沙中的人兒,她慘白的臉頰就如同死了一般,那桃花般的美眸緊閉著,凍僵的唇瓣微啟著,她靜止不動,宛如已停止呼吸。
他輕輕撥去她臉上的沙粒,怕吵醒她似的,小聲的道︰「把水袋給我。」
雹滔將腰上的水袋遞給他,另外叮囑兩名部下先行回去,他們會需要一名大夫的。
白狼仰頭喝了一大口水,不避嫌的覆在她唇上,將水送入她嘴中,水從她嘴角溢了出來,他又喝了一口,照樣送入她嘴中,這次,她的喉嚨有了細微的震動。
「咳……」她咳了兩、三聲,申吟著。
「雲霏,睜開眼楮,看著我,你听到我說話了嗎?」
雹滔道︰「王上,我們先回哨站再說,姑娘需要大夫治療。」
白狼將她摟進披風內,抱著她上馬。財總管說得對,他是不該再放棄老天爺賜給他的寶貝,即使老天爺要收回,他也要從老天爺手中把她搶回來。
※※※
哨站是設在一處綠洲旁,今夜與往常不同,火把將綠洲燃得像白天一樣,許多人圍在耿滔的帳外等候消息。
帳內忙得人仰馬翻,雲霏被浸在一只大木桶內,身邊除了白狼外,還有大夫和耿滔的妻子秀娘,三人都忙著搓揉雲霏的肩膀、手臂,忙著讓她體內的血液恢復正常運行,而帳門口不斷送進熱水。
「雲霏,醒來,求求你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她的臉色沒有好轉,只是讓自己沉入好深好深的夢中。「雲霏,我命令你醒來,听到沒有?你燒了我的懷香樓,以為死就可以逃避嗎?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
「听──到了。」那準是天籟,世上最美的聲音也不過如此罷了。
「雲霏,告訴我你覺得怎樣?」他捧住她的臉觀察她的反應。
一旁的大夫制止他道︰「王上切勿心急,病人身子十分虛弱,不要太過驚擾她,既然她慢慢清醒了,就可以將她移至床上了。」
白狼取來毯子里住她赤果的身子,等她在床上安頓好後,問道︰「她還需要些什麼嗎?」
大夫捻著白胡子道︰「暫時不用,只要帳內的火保持溫暖,明天她清醒後再服藥即可。」
「我知道了。秀娘,今晚只好在此借宿一晚,打擾你們夫妻了。」
秀娘是個二十四歲左右的少婦,五官中某部份與白狼有幾分相似,她掩口而笑,道︰「表哥何時變得那麼客氣了?是為了她嗎?秀娘可好奇極了。」
「明天再同你說,今晚我就留下來照顧她。」他早猜到她定會追問到底。
臨走前,秀娘又道︰「狼王終究還是會被母狼擄獲,不是嗎?秀娘就等著表哥這杯喜酒了。」
僕人們整理妥當後離去,帳內就只剩下他和雲霏了,白狼卸下潮濕的外袍,坐在床沿,輕柔的為她蓋好被褥。
「你這老愛惹事的女人,才一轉眼就惹出那麼大的事,差點把命都送了,看你怎麼跟我解釋!」
「冷……好冷……」
「雲霏,你醒了嗎?」他焦灼的問道,再也沒有隱藏。
她半睜著眸子,只模糊的听到有個溫暖的聲音在耳畔響著,仍虛弱的道︰「好冷──」
白狼起身要走向火堆多放一些柴火,「別走!不要離開我!」她無力地抓住他的衣襬叫著,他只得又坐下來。
「我不走,你好好睡一覺,等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回宮。」
「不要,他……討厭我,他恨我……,他總是吼我、罵我,我要回家……」
她在說什麼?她神智還不清嗎?
「雲霏,看著我,告訴我我是誰?」
她看了好久好久,緩緩伸手撫著他初生的胡碴,那粗糙的觸感刺著她的手心,「你是──白狼──」
他舒口氣,她認出他,證明她沒事。
「不,我在作夢,白狼不在這里,他從來不關心我、不愛我,我要我父王,走開──」她突然激動的掙扎。
「不要激動,雲霏,真的是我,我是白狼,那只大笨狼;不要生我的氣,一切都是我不對,讓我補償你,好嗎?雲霏──」
真的是他嗎?她的頭還昏沉沉的,但那聲音她絕不會听錯,呼出的氣息也全是他的味道,他來了,他來救她了!「我在沙漠里好難受,灼熱,又突然好冷,我以為會死,再也看不見你了──」
白狼擁住她,靠在她肩頭梗聲道︰「你不會死,沒有人能帶走你,我不是有意罵你的,我太生氣了。」
「氣我燒懷香樓?」想到他是為了這原因,她就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