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烈雲輕笑道︰「王上舍得?」
白狼閃爍其辭,「有……有什麼舍不得的,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臣與王上相交多年,王上的心思臣何嘗不了解?公主引起的這場火災或許也是天意,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王上應當把握上天安排的姻緣。」
「你不是說真的吧?我光想到她就頭疼,我們怎可能──烈雲,你的推斷有誤。」
「公主也這樣跟臣說過,但人算不如天算,愈是不可能的事,就愈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她不是我欣賞的那一型,她太刁蠻、太任性,我要的是一位柔順的妻子,她不適合。」
「既然王上如此堅決,臣也不再多言,明日烈雲就帶蘭兒上棲星山,辦完事臣可能不會太快回來。」
「你要上哪兒去?回家鄉嗎?」
「不,烈雲欲前往三山五岳尋找師父,他老人家雲游四海多年,沒半點音訊,烈雲擔心有變故發生。」
白狼知曉他一向敬師如父,也不便反對,只道︰「早去早回,你這位置我會好好幫你保留。」
「謝王上。」天下沒有不敬的筵席,該離開的時候就該毫無眷戀的走,貝烈雲深深一揖,那是他做臣子最後該盡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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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霏才張開眼楮,頭一件事就是趕快模自己的頸子。感謝老天爺,它還連著她的身體,她真怕醒來時發現自己身首異處,那不如別醒來的好。
「公主,你醒了。」床邊一名伺候的婢女說道。
「我在哪里?這不是我的房間。」
「公主在王上的寢宮,王上命婢女來伺候公主,公主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她是不該挑剔,不過,她實在不喜歡身邊跟個面無表情的婢女,講起話來平板單調,她還是喜歡聒噪一點的婢女,比方說她那死忠兼換帖的好姊妹小妍,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她一逃婚,小妍可就慘了,當初真該帶她一起逃。
「那他人呢?昨晚是他救我出來的嗎?」回到現實,她還真怕他進來一刀殺了她,要不就抽她幾鞭泄恨。
那婢女還是保持一貫的聲調道︰「是的,公主,王上現在正在大殿和軍師商討事情。」
雲霏做了個打瞌睡的表情,要命!听她說話會睡著耶!也不知是不是白狼故意找她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雲霏問道,「今年多大了?」
「奴婢叫阿離,分離的離,今年十九歲。」
通常南方的女子在十五、六歲便出嫁,極少有超過十八歲的,莫非北方流行晚婚?
「王上派你來伺候我,你就得盡到責任,等一下王上進來時,你得跟他說我還沒醒,知道嗎?」
「奴婢不敢欺瞞王上。」阿離向天借膽也不敢,她又不是沒听說王上和雲霏公主之間的爭吵,兩人互相比較,她還是選擇站在自己真正的主子那邊比較妥當。
雲霏不平的道︰「你究竟听他的還是听我的?如果你要听他的話,就出去。」
「公主,奴婢不是那意思──」
她打斷阿離的話,「不管你是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話你就得照辦,少腳踏兩條船,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奴婢──奴婢──」阿離終于見識到她的難纏,莫怪王上不喜歡她,服侍這樣的主子是她的不幸。
「啊!死定了,他來了。」那腳步聲沉穩,雲霏絕不會听錯。「照我的話做。」說完,便蓋上被子裝睡。
阿離這下不知道該為誰了,兩邊都是主子,兩邊都同樣難應付,原以為她的好運到了,不料噩運才開始。
白狼跨進門,從阿離的表情便已窺知一切。
「公主還沒醒?」他口氣有質疑的成分。
「啊──公主她──她──」阿離有一下沒一下的瞄向床頭。
裝睡的雲霏心中暗氣,連話都不會說,分明想害死她,此時,她格外想念小妍的伶牙俐齒。
「沒你的事,你下去吧!」白狼話是對她說,雙眼卻是瞪著床上的人兒。
像得到特赦,阿離火速逃離即將一觸即發的戰區。
懊死的婢女,怎麼可以棄主不顧?雲霏悶在被內冷哼。
「你是要自己起來,還是要我揪你起來?」
雲霏也不再裝睡,悄悄的睜開一只眼楮。
「你要保證不打我,我才要起來。」
「你還有本事跟我討價還價?你燒了懷香樓,而我可以為此殺了你,神不知鬼不覺,黃金城城主又能奈我何?」
雲霏像泄了氣的皮球,心虛的道︰「我知道是我不小心,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白狼怒焰更熾,「不是故意的?若你真是故意的,不連王宮一起燒了嗎?你知道懷香樓對我有多重要嗎?」
「我當然知道,難道你真認為我故意放火,自己還傻傻的等著被火燒死嗎?」她的聲量也大了起來。
「以你的頭腦極有可能。」他不容情的批評。
「你混蛋!人家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樣嘛?」她真的快哭了,她真的不是有意的,為什麼他不相信她?
白狼大跨一步到她床邊,俯視她道︰「道歉是這樣道法嗎?你連一點誠意都沒有,還要我原諒你?」
「我就是這樣的人,反正我做什麼事你都不滿意,除了凶我以外,你連說一句好听的話都吝嗇。」
他不想去听,其實,這點他清楚得很,因為他怕表現太多,會泄漏太多,香香的陰影始終夾在他們兩人之間。
「起來!」他冷硬的叫道。
「不!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她不怕死的頂回去。
白狼氣她老和他作對,手下也不留情,握住她的手腕往上垃,將她拖離床面。
「哎呀!好痛──放手──」她的眼淚在他使力一扯下滾了出來,另一只手繞至背後撫著背脊,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你受傷了?」他的口氣極輕,不太肯定,隨即放開她的手腕。
雲霏哭皺著小臉,吼道︰「你明知道人家受傷,還故意弄疼人家,你好壞、好壞,嗚……」
「我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御醫居然說你毫發無損,我非殺了他不可。」他聲音中關懷之情不自覺的流露,但兩人都在氣頭上,所以沒人注意到。
「你老擺那張臭臉,御醫哪敢老實跟你說,我就算死了,他也會跟你說我睡著了。」
白狼對她的嘲諷末加反駁、他只想知道她的傷有多重。
「讓我瞧瞧你的傷。上藥了沒?」
「你又不是大夫,我干嘛讓你看?天底下只有我的夫婿銀鷹有權利,你是我什麼人?」
「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是你夫婿,你是要自己月兌,還是要我把衣服撕了?」他咬著牙威脅道,只要提起「銀鷹」兩個字,他就忍不住冒火。
面對他的武力威嚇,雲霏不甘不願的背對他,解下內衫,只剩下純白色的肚兜;有些羞澀的等了一會兒,她氣惱的問道︰「你到底看夠了沒?」
白狼收回目光,不敢再多流連在她弧線優雅的背上,專注的審視右肩後一片黑色的瘀青。
「我去取藥來幫你擦。」他假咳一下,走向牆邊的木櫃中,在櫃內翻找著,因為他也常受傷,所以收藏了很多金創藥。
雲霏睨著他,納悶他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明明恨不得殺了她,現在又說要幫她上藥,真奇怪!
等他再度走回來,她道︰「我自己擦就好,不敢麻煩你這偉大的狼王。」
「趴下。」
「喂?我又不是你養的狗,你說起來就起來,趴下就趴下。」見他黑眸又瞇起來,她才噘著唇道︰「趴下就趴下,有什麼了不起。」
清涼的藥膏抹在皮膚,瞬間疼痛減輕,舒服的像快飄起來,她道︰「要是你能常對我那麼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