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全家趕忙溜出屋外,左右鄰舍,幾乎全鎮的人都圍在屋外觀戰。
「你知道我是誰嗎?」貝烈蘭高傲的問道。
雲霏索性裝蒜的道︰「不知道,你是誰?」
「天下第一神算貝烈雲是我大哥,他是狼王的親信,現在你知道了吧!」
什麼態度嘛!她佯裝害怕的拍著胸脯,叫道︰「我好怕、我好怕喔!」
「哼!你知道害怕就好,敢嘲笑我的人,我大哥跟狼王哥哥都不會放過他的。」
「好了不起喔!那你想怎麼樣?」
貝烈蘭思索一下,道︰「嗯,雖然髒了一點,也瘦了一點,不過,也只好‘加減’用,你跟我進宮去吧!」
「進宮?為什麼?你說走就走,那我不是太沒志氣了嗎?起碼也得派個八人大轎來請我還差不多。」
「你這小乞丐敢違抗我的命令?」貝烈蘭開始變臉了,雲霏沒見過這麼霸道的小表,小魔女這稱呼可是愈發貼切了。
雲霏坐上椅子,蹺起二郎腿,「這普天之下,能命令我的可沒幾個人,憑你?省省吧!」
「你不怕我狼王哥哥殺了你?只要他一根手指頭,就可以要你的命,你信不信?」
「很遺憾,我小乞丐一向只相信自己的眼楮,眼見為憑,你去找你那狼王哥哥來,我就坐在這兒等他。」
這恐怕是貝烈蘭頭一次遭到如此大的挫折,只見她氣得漲紅臉,雙眼燃著火。
「好,你別走,我這就去找我狼王哥哥,我要他將你處死,到時,我要看你哭著求我救你。」
「哈!要我求你?小表,下輩子再作夢吧!」
貝烈蘭一跺腳,叫道︰「我不叫小表,不準你叫我小表,听到沒有?」
「你是個小表這是事實,就算你不承認也不行,乖乖的回家去吧!別再來找這些可憐人的麻煩了。」
「你等著!我會再回來找你的,不準逃走!」
雲霏打了個呵欠,「我不會逃的,慢慢來,別急!」
屋外,馬蹄聲走遠,眾人沖入屋內直向她夸個不停。
「你怎麼辦到的?你是第一個趕走她的人。」
「太感謝你了,今晚就住在我們鎮上吧!」
「是啊!跋快幫恩人找睡的地方,還有,準備一些吃的,快,別怠慢了恩人!」
被人崇拜的感覺真好,不是嗎?才三言兩語她就賺到一晚免費的住宿,世上再也找不到她那麼聰明的人了。
※※※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懷香樓內,每年此時,白狼就會到這宮中最僻靜的小樓內靜靜的待上一天,讓深沉的思念之情籠罩他;凝望著畫中佳人,美貌如昨,卻在十年前早已香消玉殞,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也是他至今仍無法拋卻的愛戀。
心中默默念著這闕詞,不記得是中原哪位詞人所作,此刻卻完全與他的心境吻合,即使他鬢發未白,十年依舊是漫長的歲月,為了忘記她,他將自己放逐在長年的征戰生涯中,但每當午夜夢回時,她的倩影仍和他如影隨形。
狼,不要忘了我,一生一世都不要忘了香香,答應我!白狼抱住頭抗拒那聲音;香香!我不會忘記你的,生生世世,我對天發誓!請你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纏著我了!
畫中佳人柔弱的笑容使她像朵即將枯萎的小花,眸中不再散發光彩,但她美得令人心疼,令人想永遠呵護她。
「王上。」白狼听到叫喚聲才揚起頭,比子夜還深的眸子有些濕潤,稜角分明的臉龐因痛苦折磨而扭曲著。
「有事?」他的嗓音因情緒起伏而顯得粗嘎。
貝烈雲,也就是白狼最信任的軍師兼摯友,他不過二十四歲,卻有「天下第一神算」的美名,傳聞中,他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通,無所不曉。
「王上的哀悼也該結束了。」他大膽的直言無諱,神情一派輕松。
白狼沒有因他的話而發怒,只是平淡的道︰「它不可能有結束的時候,烈雲,能忘早就忘了,這十年我努力過了,可是沒有用,香香始終在那里,我趕不走她。」
「臣相信王上試過了,香姑娘的死不是王上一人的錯,王上太過自責,在潛意識中不肯輕易忘掉她,就像不肯輕易原諒自己一樣。」
「不,該怪我,明知她不適合北方的生活,卻硬要將她留在這里,我該早些送她走的,只因我舍不得她才害她丟了性命,不怪我怪誰?」他強烈的自責不斷地鞭打他的良心,他的自私、他的無理竟活活害死了她,她是他初戀的情人,他一輩子的伴侶,如今天人永隔,只剩下無邊的悔恨。
貝烈雲明白如何勸他也無濟于事,便不再多說。
「王上,臣夜觀星象,南邊的星象有異,這是臣來此最主要的目的。」
「如何異法?」他收起紛亂的思緒問道。
「兩個月前,南方的星象一直保持著平穩狀態,但靜中生異,隱約中藏著變量,所以,臣曾建議王上將目標轉往南方,將有利于我們。」
白狼點頭表示記得,「不錯,你是說過,不過,因朱雀國突生變故,計劃也就作罷。」
「當時臣以為一向平靜,且按時進貢的朱雀國發生變化是受到南方星宿的影響,但今晚再次觀察方知,臣的推測只對了一半。」
「一半?烈雲,你也有失算的時候,那另一半是好是壞?」
兩人行至樓外,仰望著滿天星斗,貝烈雲掐指一算,會心一笑,道︰「對王上而言自然是好,朱雀國的事件不只能扭轉乾坤,也使南方的氣勢恢復穩定,反倒北方起了重大的變化,尤其是王上的本命星,在近日必有一劫。」
瞧他說得不疾不緩,白狠也不急著問,是吉是禍他又能改變得了嗎?
「王上不問臣此劫是什麼劫嗎?」貝烈雲看出他不會問,忍不住賣起關子。
白狼走過長廊,離開懷香樓,笑道︰「有事你自然會為我化解,我又何必多問呢?」
「王上,臣雖有‘神算’之名,終究不過是個凡人,豈能有法子與天爭命,或許臣那師弟有辦法,但他人在棲星山,也幫不上忙──」
「烈雲,你就非要我開口問才說嗎?說吧!什麼劫?」
「桃花劫。」他一說出,便仔細觀察白狼臉上的表情,果不其然,白狼驚愕得目瞪口呆。「王上,此劫難逃啊!」
白狼是相信他的推斷,只是,他不認為世間再有女子能擄獲他的心,他的愛早已隨香香埋入一堆塵土中了。
「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子了,即使她美如天仙,對我而言,她也不過是副軀殼罷了。」
「王上,人算不如天算啊!臣勸王上坦然接受上天的安排吧!」
「好了,你別再說了。」他想到一個人,問道︰「蘭兒呢?今天一整天沒听見她的聲音,不會又溜出宮去了吧?」
貝烈雲想到他那麼妹就一個頭兩個大,他再有通天本事,也改不了她頑劣的個性,此刻,她大概又在鎮上鬧得雞犬不寧了。唉!只怪他太寵她,太放縱她了。
「臣今天也未見到她,蘭兒不會有事的,人人見了她像見到怪物一般,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傷害她。」
白狼不放心,「還是留意些,近來傳聞各國對我屢次出兵攻佔有諸多不滿,正欲聘請高手狙殺我,蘭兒是個大目標,萬一被擒,我豈可不顧?」
「臣謝王上對蘭兒的關心,她將來的命好得很,王上不必為她操心──說人人就到了,她回來了。」
他話聲剛落,就傳來腳步聲,貝烈蘭出乎意料之外的繃著臉,眼下墜著兩滴淚,嗚咽的撲進貝烈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