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老爺離開過中原了?」柳露水好奇地問。
「這倒沒……至少我待在秦府這二十幾年不曾見老爺遠行過。」瞧她憂急的模樣,張大娘拍拍她的肩,「放心,我那位親戚過兩天會路過蘇州,遇到他我會再問問的。」
「那一切就麻煩你了。」對于張大娘的好,柳露水可是感激不盡。
「快別這麼說,那我先回去忙了。」張大娘對她笑了笑,便走出門外。
望著張大娘的背影,柳露水的眼眶突生熱氣,因為這抹慈祥的背影,又讓她忍不住想起了娘。
「唉!別想了,還是趕緊干活要緊。」她起身收拾桌面,才發現胸前有樣東西,「對了,是大哥的信。」
她趕緊走到屋外看看附近無人,這才打開信……
大哥說已確定殺害爹的人就是秦振沙!
怎麼會呢?從一開始的懷疑到後來的半肯定,直到現在的確定,已在她心底造成不一樣的影響了。
如果真是他,那她該怎麼做呢?
她再繼續看下去……
大哥要她今晚想辦法潛進秦振沙的書房,將擒私黨的資料偷出來……可是,什麼是擒私黨?記得上回阿三也提及這名。
「我該怎麼做才好?」她直重復著這句話,心跳不斷加速。
問題是北鎖苑現在已有人看守,她該用什麼辦法潛入才不會被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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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色非常深沉,就連星月都看不見,只剩下寒沁的露水。
對,是露水。
柳露水小心翼翼地走在長廊上,踩著濕漉漉的地面,就好像踩在自己的身上,是這般沉重與無奈。
為什麼她始終無法相信秦振沙就是她的殺父仇人?是因為那份好感影響了她的判斷嗎?遠遠地站在樹蔭下,柳露水望著遠方那幢屋子,她知道他的寢居就在那里,而書房是在另一頭。
深吸口氣再慢慢吐出,她告訴自己既是大哥想要得到的東西,就算死她也要拿到手。
于是她利用黑幕做為掩護,加快腳步朝那兒移動,一路上不停左顧右盼,好不容易到了書房外,她輕輕推開門閃進里頭。
「什麼資料名冊在哪兒?」她一手撫著胸口,緊張的在里頭東翻西找,就在這時候屋內燈火陡然亮起,就見白天那個女人面露冷笑來到她面前。
「你在干嘛?」秀雅勾起嘴角,逼視著他。
「我……我……」柳露水嚇得手心都滲出汗來。
「你接近四少爺到底有什麼目的?」秀雅一步步走近她,手里提的油燈在柳露水眼前一晃一晃的,映照出她驚慌的神情。
「我只是……」她該怎麼說呢?柳露水抖顫得說不出話來。
「別吞吞吐吐,有話快說,否則我要你好看!」她將油燈一擺,隨即朝柳露水走過去,抓住她的手腕,「不說是嗎?好,我看你還能逞強到什麼時候!」
她舉高手臂,正要甩她一記耳光,卻被江森給叫住,「別這樣,秀雅。」
「爹,是這個女人太過分了。」秀雅跺腳道。
「我沒說要放了她,而是等四少爺回來再做處置,先將她關到後面的地窖去。」江森知道自己女兒的手勁兒,這一打那女孩肯定受傷。
「是的,爹。」秀雅雖不甘心,但還是听話的將柳露水帶到後面地窖關起來。
地窖內非常潮濕,里頭好多小飛蟲,柳露水窩在角落,膽顫的四處張望著,淚水不由淌下。
「露水,不要怕,真的不必怕,大不了就是一死,然後去陪娘和爹而已。」她閉上眼,不停的告訴自己。
兩個時辰後,一夜未眠的柳露水害怕加上疲累,狼狽的靠在牆邊,就像個活死人,動也不動的。
直到秦振沙回府,听聞她私闖書房被關,才到地窖來探她。
地窖門嘎的開啟聲響震住了柳露水,一道刺眼的燈光直在她眼前閃爍,令她睜不開眼。
「我勸過你幾次了,為什麼這麼不听話?」秦振沙拿高油燈,望著她憔悴的模樣。
柳露水別開眼,一句話都不想說,本來不相信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可是現在她已不得不信了。
「你為什麼要偷偷進入我的書房?」見她不語,他朝她走近幾步。
「我無話好說。」她抬起脆弱的眼神望著他,「你究竟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你……你無權囚禁我。」
「如果有意圖傷害我們秦府之人,我就有權囚禁。」他站在她面前,偉岸的身影勾勒出懾人的氣勢。
「那你不如殺了我,真不明白我爹是哪兒對不起你,你要對他下這種毒手?」半眯起眸,柳露水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恨意。
「毒手?!你爹是誰?」他狂傲的臉孔突然一板。
「我爹是——」突然想起如果什麼都說了,會不會害了大哥?于是她收了口,「人既是你害死的,你該心底有數。」
「你在考驗我的耐性?」他不冷不熱的聲調激起她內心的駭意。
「對,如果你想把我殺了,那就動手吧!」柳露水抱著必死的決心,可她恨的是,她之前居然還誤將他當成好人,對他有了好感,甚至一天沒見著他還會想念他。
她竟然會喜歡上自己的仇人!
「你以為我不敢?」他用力掐住她的下顎。
「我知道你敢,快動手吧!」
閉上雙眼,柳露水勇敢面對自己的命運,唯一讓她傷心難過的是,在死之前她居然一事無成。
「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說,我是可以看在你我合作做點心的份上算了,但是江森和秀雅,以及其他人可不會大方的饒過你。」
她轉過臉,望著他那張在油燈下益發絕魅的臉孔,「他們會怎麼對我?他們不是護院和奴婢而已?再說我不怕死,你們盡避拿刀子砍過來。」
「柳露水!不要激怒我。」他皺起眉心。
「如果不殺我,你就走。」夜深露重,尤其在地窖內的寒意更濃,她緊緊靠在牆邊,緊抱著自己,抖個不停。
她無力與他爭辯,只想好好休息,無論是睡覺還是死掉。
他瞧著她發抖的模樣,又道︰「冷?」
她一句話也不說,依舊閉著眼。
「算了。」見這丫頭這麼固執,秦振沙蜷起嘴角說︰「你這丫頭真傻,如果我真要調查,一定會查出你的底細。」
他這句話果真在她心底造成影響,她皺起眉,抬起空洞的眼說︰「不管你要對付誰,都針對我一個人來吧!求你……」
「求我?」他感興趣的一笑,「你到底是在護著誰?」
柳露水又抿唇不語了,「現在我沒辦法做什麼,但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殺了你,所以你不要再問了。」
「你真以為我是個濫殺無辜之人?」
「事實擺在眼前。」她現在不就是他的俎上肉。
「哈……很多事實在沒法子跟女人溝通,隨你怎麼想了。」說完,他便步出地窖,關上門的同時也將光亮給阻絕在外。
柳露水無力地閉上眼,淚水再次由眼角滑落,此刻……她的心好亂,真的好亂,不知道未來的路會變成什麼樣?難道她真的會死在這兒?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後,她因為強撐的疲累,神志已在半睡半醒之間,但她仍察覺到有人拿了被子進來,輕輕覆蓋在她身上,驅走了她的寒意。
好想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
但是眼皮好重、好重……勉強睜開,只看見一個為她蓋上被子後離開的黑色背影……
是他嗎?是四少爺嗎?
好想確定是誰,但是她真的全身酥軟、昏昏沉沉,左手臂也有些熱熱麻麻的,幾度掙扎後,仍是掉進了昏睡的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