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橘子……」天,這麼玄的事,要她怎麼解釋呢?
「橘子?」
「是這樣的,前兩天我經過邰裘山時,遇到一位老爺爺,他給了我三顆橘子……」將大致情況說完後,她便從包袱里拿出橘子,「現在只剩下兩顆了,臨別時他叮嚀我要先挑熟的吃,所以我剛剛剝了顆最紅的,你說我是不是遇到神仙公公了?」
「神仙?有這麼奇怪的事,該不會……是他。」耶律克暗自沉吟。
「你知道他是誰?」
「只是猜測罷了。」不確定的事,他不想多言,更不能與她太接近,因為每每她一靠近,總是會擾亂他的心緒。
「可是我非常好奇耶!」她看著剩下的兩顆橘子,「干脆我把剩下兩顆也剝了,看看里頭是什麼。」
「別動。」他阻止道︰「那位老爺爺會這麼說必有他的用意,或許日後還有機會用上,還是等橘子紅了再剝吧!」
「好,耶律哥哥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她又將它放回包袱,看著他甜甜笑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你是我小妹,我怎能不管?你睡會兒,等天亮了如果身子吃得消我們就啟程返京。」說完,他就轉向帳外。
「耶律哥哥,你要去哪兒?」婉兒見他就這麼離開,控制不住地喊道。
「我到後面去睡。」
「哦!」她噘著唇點點頭,可心底卻直想著他剛才所說的「小妹」,難道在他心底,她就只是一個小妹而已嗎?
听著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婉兒也偷偷下了床,模著牆慢慢走到外頭看著月色,想起他白天為了對抗敵兵已累了一整天,夜里還為了找她片刻不得閑,如今肯定是又餓又累吧!
于是她沿著昨天耶律克帶她去民家的小徑,扶著仍有點僵硬的腰慢慢走。
所幸她沒有迷路,終于找著那棟木屋。
走進屋里,她學著耶律克教她的方式取火,然後燒熱水、切菜,照著他的做法弄了一鍋菜湯。
她開心的舀了碗正想端去給他時,听見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婉兒……婉兒……」
「耶律哥哥!」她吃驚地問,「你怎麼也來了?是不是餓了?我剛好煮了一碗湯,正想端去給你。」
「你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他灼灼目光直盯著她。要不是剛剛她踩過的地方留下痕跡,讓他循著足跡找來,他可能又會急個半死。
「危險?!會嗎?乞堊族不是投降了?」
「乞堊族是投降,但是仍有余寇未除,你一個姑娘家天沒亮就在這里亂晃,不危險嗎?」耶律克不曾這麼急躁過,但說不上為什麼,當他發現她不見時,稍稍安下的心又完全亂了!
「好嘛!我知道錯了。」雖然他口氣不好,可是婉兒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這表示他還是關心她的,「耶律哥哥,這還熱著,快吃吧!」
見耶律克像是生氣了,連踫也不踫一下,婉兒急道︰「我保證一定好喝,我發誓。」她還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耶律克抬頭看了眼她掛在臉上的青春笑靨,真不明白為何她總是愛笑,又笑得這麼美、這麼天真、這麼的……擾亂他心中一池春水。
「好,我喝。」他端起嘗了口,表情出現意外,「這真是你做的?」
「是不是不敢相信?」她笑嘻嘻地坐在他身邊,「我就說我有廚藝的天分,只是沒能讓我發揮而已,瞧我看過一次就學會了。」
耶律克眯眼瞧著她興奮的神情,「是呀!以後回府你就可以多學學。」
「那耶律哥哥喜歡吃什麼菜,我可以特地為你學。」婉兒很認真的說。
他閉上眼,沉思了會兒才說︰「婉兒,收收心,你要收收心,懂嗎?」
「什麼意思?」婉兒裝作沒听懂,「我好像餓了,我也來吃一碗。」
她趕緊去舀了碗,嘗了幾口,「嗯……還真的好吃呢!」
瞧她輕吐粉唇舌忝著嘴角的嬌媚樣,他隨即命自己轉開眼,「吃完後就回去休息,等天一亮我們就啟程回京吧!否則蕭叔叔會擔心的。」
「那麼快就要回去……」發現他的臉色又變了,她聰明的立刻改變話意,「好嘛!都听你的。」
盡避現在環境壞、吃得差,但她仍然好喜歡這樣的時光,因為這是她長這麼大唯一和耶律克單獨相處的機會。
接下來她很快將碗里的東西吃光,站起對他笑說︰「我吃飽了。」
「那回去吧!」望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他神秘的黑瞳無由變得深邃,他已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到何時?
「好。」她點點頭,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眸子一瞠,「對了,耶律哥哥又立下一次戰功,可汗會獎勵你吧?那我們可要趕緊回去。」
「這不重要。」他並不是要領賞才急著送她回去,而是……而是他不能再任她用這種眼神看他,他也不想再看她那抹討好的笑容。
「不重要?!」她愣了下,「怎會不重要?在我來看就很重要。」
說著她便率先走出屋外,「我們得快點才行。」
「你的身子好像好得差不多了?」耶律克跟在她身後,看她走路的樣子倒還不錯。
「本來還有點疼,不過剛剛活絡了下筋骨,感覺已經完全恢復了。」她回頭又對他笑笑。
「那就好。」
他不再多語,一回到原處就牽來飛翼,載著她直奔中京;而婉兒也只有趁這時候偷偷窩在他身前,享受著貼近他的溫暖與安全感。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就這麼永遠依偎著他,如果可以親耳听他說愛她,就算死也值得。
只是這可能嗎?
耶律哥哥自六年前就完全變了個人,對她萬分冷漠,就不知他何時才願意打開心扉,接受她、感受她的好?
***
經過數天行程,終于回到了中京,而耶律克也將婉兒平安的送回威赫將軍府。
「你這丫頭怎麼悶聲不響的逃家,知不知道你娘為了你都急病了?」蕭曄平時可是將婉兒疼進心坎,但是這回無論如何都要訓訓她才行。
「爹……」她垂下腦袋,嘴里不知碎念些什麼,像是在為自己辯解,又怕被听見似的。
「蕭叔叔,就別責罵她了,她也吃了不少苦。」耶律克忍不住為她說了句話。
婉兒立即咧開嘴笑望著他,「謝謝耶律哥哥。」
耶律克卻轉過臉,朝蕭曄拱手道︰「蕭叔叔,那我先離開了,我還得進殿覲見可汗。」
「你要走了?」婉兒心一提,「為什麼不留下多住幾日?」
「婉兒說的是,你就留下吧!婉兒的娘也一直念著你,讓我們好好款待你幾天,你再進殿覲見可汗也不遲啊!」蕭曄在勸說的同時,就見婉兒猛點頭。
「這……」
「耶律哥哥,要不你先去見過可汗後再過來嘛!」她央求著,就怕他會立即啟程返回西京。
「好吧!那我先進殿了。」耶律克對蕭曄頷首行禮後,便離開威赫將軍府。
「這小子愈來愈穩重了。」蕭曄撇嘴一笑。
「爹,你還笑,我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嘟著小嘴,「我還是喜歡那個經常笑口常開的耶律哥哥,而不是現在這個不苟言笑的大木頭。」
「你說他是大木頭?!」蕭曄仰首大笑,「這個稱呼倒挺有趣的。」
「什麼有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痛。」爹怎會明白她這幾年所受的冷落之苦呢?
「心痛!你才幾歲呀!懂什麼心痛。」他笑著拍拍她,「還是去看看你娘吧!」
蕭曄雖然已年近四十,可看來更有魅力,盡避只剩一條胳臂,但舉止言談間仍不失優雅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