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又過了三天,雖然于巧芸告訴唐甜兒早派人快馬前往金梅鎮通知唐家本,說嘉定王爺打算留下唐甜兒多住幾天,請他們別擔心,但是唐甜兒心底仍有著不安,一方面是擔心爹爹的身體,另一方面則是對自己的決心沒有信心。
的確,她沒辦法為芸郡主做出違背心意的事,而就因為被這些惱人的事糾纏住,她居然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他。
如今,她終于懂得為何芸郡主會因為愛他而逼她做出這樣的事了。
既然無法承諾,照理她該選擇不告而別,雖然這種做法太懦弱,但現在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她的心靜下來,不再被打擾。所以,趁今日芸郡主被邀約去看戲曲兒的空檔,她獨自一人前往京府,就是為了想見他一面。
到了那里,門房一見她便立即讓她入內,「原來是香郡主,快里面請,公子在書房,我這就去通報公子。」
「不用麻煩,我自己進去找他行了。」她知道他的書房在哪兒。
「這樣呀……那就有勞香郡主了。」門房拱手道。
「別這麼說。」唐甜兒朝他點點頭,便朝後面走去,但就在她慢慢接近書房時,竟听見里頭有道熟悉的聲音傳出來——是芸郡主的聲音!
她不是說要和某員外府的千金一塊兒去听戲曲嗎?為何還會在這里出現?難不成她欺騙了她?
再往書房走近幾步,她這才听清楚芸郡主的話了,「京寅,在東街坊今兒個有林姬的戲,我們一塊兒去看好嗎?」
「你該看得出來,我很忙的。」見他從案上的幾份帳本里抬頭說道。
「才兩個時辰你也撥不出來嗎?」于巧芸壓嗲了嗓,半帶撒嬌。
「對不起,我對戲曲沒啥興趣。」京寅坦言道︰「你不妨找其他人一塊兒去,對了,你怎麼不約香郡主一塊兒去?」
自從唐甜兒上回回去後,他便一直忙到現在。說好要去看她,也一直延誤下來,不知她近來過得好嗎?
本來他還抱著她會來看他的念頭,如今想想,這女人還真是絕情得很。
「香……」于巧芸微眯起眸問︰「京寅,我們認識也有段時間了吧?」
「是有一段時間了。」京寅半闔著眼望著她,「你想說什麼?」
「既然我們這麼熟,那你是不是該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胡狸?」于巧芸就是見唐甜兒最近連一點兒動靜都沒,這才會主動找上他。
京寅眸心一緊,瞅著她好一會兒,「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竟然會找她去游太湖,這就很新鮮了。」于巧芸走近他,倚在書案邊笑得詭異。
「你既然認為新鮮,就該清楚她對我也算是新鮮。」他狀似輕松的回答,畢竟他心底的想法沒必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這個從認識他後就直纏著他的女人。
「什麼?你的意思是……她對你來說只是新鮮?」于巧芸震驚地問。
他翻過下一頁帳本,沒回答她的問題。
「天!我怎麼會忘了?你可從沒對一個女人用過真心,但這次我可以感覺你對她特別不一樣,該不會是你真的愛上她了?」于巧芸開始害怕起來,她怕唐甜兒無法完成她的心願。
「愛?呵,你別用這麼嚴重的字眼。芸郡主,如果你說完了就請離開,等我忙完了再去府上拜訪也不遲啊!」他已不耐地皺起雙眉。
「京寅,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擁有你的愛?」听他說著這些絕情的話,于巧芸就快受不了了。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挑眉,「你到底怎麼了,巧芸?」
她驀然笑了,「你……你喊我什麼?你喊我巧芸?!」
京寅蹙眉,跟著往椅背一仰,冷睇著她今兒個不太一樣的神情。
「知道嗎?當我听你喊胡狸名字,卻還客客氣氣喊我芸郡主時,我的心有多疼。」她激動地說。
「在王爺府基于禮貌我才這麼稱呼你,那有什麼不對嗎?」他鎖起眉心,瞧著她的手不停朝他探了過來。
「當然不對,我不希望你喊我郡主,以後你就像現在這樣喊我巧芸,嗯?」她抓住他的手,跪在他腳邊,將腦袋輕枕在他大腿上。
京寅撇開嘴角,赫然勾起她的下顎,「看來你迷戀我很久了?」
「對,我就是迷戀你。」于巧芸誠實坦白。
「算了吧!」傾國又傾城的美女他都不看在眼底了,又何況是她這個遠看似幽魂,近看如無常的女人。
「你從來都沒正眼看過我。」見他這樣的反應,于巧芸有些難受地說。
「男女感情不是一廂情願就可以圓滿的,我勸你還是收心吧!」他將帳本用力一闔,抬頭望著她,「你回去吧!」
「京寅!」她難過的捂住嘴,「你為什麼就這麼無情?就算是你不喜歡我,你也不用這麼冷漠對我。」
京寅嘆口氣,「我現在很忙,就算你不走,我也得到『欣發酒樓』和幾位買家會面。」
她今天真的不太對勁兒,他絕不能再把時間耽擱在這兒,即便會面的時候還沒到,他也寧可先過去等人。
于是他立即站起,面無表情地繞過她,很快的離開了書房。
于巧芸回頭看著他那決絕的背影,恨得猛一跺腳。難道她真的就只能听爹爹的命令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嗎?
不,她不甘心,絕不甘心呀!
第六章
唐甜兒自從發現兩人在書房的對話後,就離開了京府,走回「嘉定王府」大門前,她便一個人落寞地坐在房門外的台階上。
她雙手托腮,望著遠方紅澄澄的夕陽,無不想起之前在京寅書房外所听見的那些話——他對她只是感到新鮮,並不含愛意。
如今是不是新鮮感已過,所以他連來看她的都消失了?
但他又為何為了她的一句話而放過林老板?或者他本來就無意逼人至絕境,只是她抬高了自己的身價,以為他會這麼做全然是為了她?!
心痛、胸悶,淚水已在回來的路上流干,她恨……恨自己為什麼要愛上這個冷然絕情的男人。
不一會兒,她听見腳步聲從前頭漸漸傳來,唐甜兒揚首望過去,原來是芸郡主。「巧芸,我想回去了。」她苦笑地指著已放在台階上的包袱。
「什麼?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于巧芸心急地說︰「難道你真要我死……要我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死掉?」
唐甜兒為難地閉上眼,真不懂芸郡主為何要逼她,她明知他心里並沒有她,這麼做只是枉然呀!
但見她如此激動,她只好退一步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迷惑他的能耐,但在離開前我會再去試一試。」
本來唐甜兒以為他對自己還有點情意在,如今才知道根本什麼都不剩了,而她也不用再去在乎他的想法,因為她的心早已疼到麻痹了。
說到底,她一開始也沒向他吐實,一個平民之女又何苦冒充王室郡主?真讓他知情了,得到的依然是他的輕蔑與不屑罷了。
「你是什麼意思?」于巧芸瞠大眼。
「我的意思是,現在就進行吧!」說著,她便拎起包袱,鼓起勇氣往前頭走去。
「現在……」于巧芸臉上染了笑,「你是說你現在就要執行勾引的計畫?」
唐甜兒難受的抓緊裙擺,痛苦的點點頭。
「好,太好了,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拿藥……那個京寅何等聰明,不用藥迷倒他,他會乖乖就範嗎?」說著,于巧芸便快步走回自己房間,將她已準備許久的迷藥給拿了出來。
唐甜兒則是無神般地站在原地,瞧著遠方紅日漸漸西沉,看來今晚是她留在蘇州的最後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