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作惡夢了,夢到五年前所發生的事,這一輩子,他恐怕都會被這段過往緊緊糾纏,永遠無法掙月兌。
「貝勒爺,您正微微發著燒。」阿鐵擔心的照顧著主子,他肩上的傷口不淺,軍醫早已叮嚀過肯定會發燒,」現在夜還很深,貝勒爺再繼續睡下吧,軍醫吩咐貝勒爺要多休息的。」
盛浩已經睡意盡失,不想再回到夢里、再次面對生離死別的痛苦,」阿鐵,那個女人呢?」
「她正在一旁睡著。」阿鐵瞪了一眼睡死在一旁行軍床上的董貞華,語氣明顯非常不滿。
這樣也叫奴婢?主子都醒了,她這個僕人還一點感覺也沒有,繼續睡大覺,一點都不稱職!
盛浩從床上起身,來到一旁的小床邊,就見董貞華微皺著細眉,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顯然非常不習慣軍旅生活的刻苦。
她身上穿著略大的男僕衣裳,頭發只簡單的在後頭綁成一條長辮子,一張素淨的臉蛋透露著青春洋溢的氣息,沒有多加打扮,卻依舊吸引人。
他的眼眸黯下,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把她當成鈺璃的替代品,才會將她強留在身邊,他也知道這麼做非常不理智,但他就是無法放手,不自覺把她當作救贖自己的一絲曙光。
他可以將她留在身邊多久?說實話,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這種強留的緣分,能夠維持多久,不知什麼時候會從他手中流逝……
第2章(1)
董貞華在營地待了幾天之後,才慢慢搞懂一些狀況。
從戰場上救了她的男人叫盛浩,今年才二十六歲,是位貝勒爺,自從五年前自請調派駐守西域邊防後,已有整整五年沒回過京城了。
而他們所說的西域,應該就是未來的新疆,因為清朝和準噶爾都在事這片土地,連年征戰不休,這片土地到底歸屬于哪一方,至今還沒個結果,所以也就還沒有新疆這個地名出現。
而盛浩雖然硬是將她留在身邊當貼身奴牌,還說要親自盯著她,不讓她逃跑,但他留在營里的時間根本就不多,總是帶著其他士兵在外巡視,盯著她的工作,反而幾乎都落到阿鐵身上。
但阿鐵很討厭她,恨不得她馬上消失,免得礙他的眼。
「喂,貝勒爺快回來了,你動作快一點好不好?連提個水都拖拖拉拉的,真不知貝勒爺留你在身邊干什麼,簡直就是浪費糧食。」
阿鐵帶著董貞華去提水,說等會要給主子清洗身子用,在回營賬的路上,看到她落後一大截,腳步慢吞吞的,他就忍不住念起她來,對她的印象更是糟糕。
他左右手都提著裝滿水的水桶,她只提一個,還走得比他慢這麼多,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董貞華沒好氣的瞪著他,她以前在家里都被母親照顧得好好的,根本不必做家事,沒想到來到這個地方,卻得被人虐待兼受氣,」我有名有姓,叫做董貞華,而不是什麼‘喂’,還有,有本事你把剛才那一段話,全在貝勒爺面前再說一次,看你敢不敢!」
「我怎麼不敢?我……」
沒想到盛浩正巧就在此時出現,板著臉瞪著在大庭廣眾下爭吵的他們,」你們在吵什麼?」
「嘎?」阿鐵頓時變成了啞巴,說到一半的話,硬是又給吞了回去。
「說、說、說、快說、快說、快說!」董貞華故意激他,她就不信他真的敢說出來。
「說什麼?」盛浩瞪著他們倆,這兩個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沒事,什麼事都沒有。」阿鐵打死不承認自己剛才說過些什麼。
「哈,果然!」董貞華幸災樂禍的笑著,覺得終于替自己出了一口烏氣。
阿鐵一張臉都快氣成豬肝色了,他決定要討厭這個女人討厭封底。
「夠了,別再在其他人面前丟人現眼。」盛浩沉聲威脅著,」下次再讓我听到你們吵架,當心軍法處置。」
「知道了。」他們倆一同回答。
「知道了就快滾回營賬里。」
阿鐵先一步轉身往營賬走,董貞華隨後才跟上,沒想到這時盛浩卻伸過手替她提起水桶,也不在乎這麼做,會失了主僕的分別。
「呃?」董貞華訝異的看他把水桶拿走,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心頭倒是浮起了一絲甜意,嘴角忍不住貝起一抹淡笑。
算他還是個男人,知道不該讓女人提重物,光是這一點,她對他原本的印象分數,就往上加了一些。
她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後,趁機偷偷觀察他,他的外型並不斯文,也稱不上帥氣,而較為粗獷,再加上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歷盡滄桑的氣息,其實……很有男人味。
那種感覺就好像男生在當兵之前都只是「男生」,非得經過當兵的歷練之後,才會散發出」男人」的氣概,讓女生覺得他有擔當,可以安心依靠。
的確,在他身邊,她真的有一種奇怪的安心感,讓她就算身處陌生的清朝,也不會擔心自己一個人活不下去,因為她相信,他一定會保護她。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他,在這之前,他們倆根本就不認識,她連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都不知道。
哦,也不能說全然的不知道啦!至少她知道,他帶兵打仗的時候很殺、很勇猛,平常相處時,雖然沒有戰場上的霸氣,卻也是個習慣發號施令的大男人,而她就只能當個唯命是從的小女人,完全不能反抗他。
這樣的個性在古代人來說其實算是正常,大男人配小女人,只可惜她是從新時代過來的女性,要她當逆來順受的小女人,很難!
盛浩一進到營賬內,便馬上叮囑阿鐵,」阿鐵,以後給她一些簡單的差事做就好,粗重的活她做不來。」
「奴才明白了。」阿鐵很干脆的回答,但還是忍不住瞪了隨後進來的董貞華一眼。
董貞華表情無辜的聳聳肩,就像是在說--我可沒逼他這麼做,是他自己決定的,和我無關,你氣我也沒用。
阿鐵將裝滿換藥物品的籃子塞到董貞華手上,硬著嗓音說道︰」幫貝勒爺換藥。」
「嗄?」董貞華瞧了籃子一眼,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因為之前換藥時,她只敢在一旁負責遞東西,根本就不敢看他的傷口呀!」那你要干什麼?」
「繼續去做‘粗活’呀,水還沒提完。」
「……」這個男人對她的怨氣果然很大,」換藥就換藥,如果你不怕你家貝勒爺被我的笨手笨腳給搞死的話!」
阿鐵一听,頓時臉色大變,他本來想說董貞華怕見傷口才會故意整她,沒想到反而很有可能會整到自己的主子,」算了,我自己來!」
「夠了,你們兩個別再吵了,我剛剛才警告過你們當心被軍法處置,這麼快就當成耳邊風了?」盛浩皺起濃眉,大聲吼人,真搞不懂他們倆怎麼隨隨便便都可以吵起來,」阿鐵繼續去提水,換藥的工作就讓她一個人來,兩個人都給我閉嘴乖乖做事!」
他們倆互瞪一眼之後,去提水的提水,來換藥的換藥,營賬內終于又恢復該有的寧靜。
董貞華把籃子放在床邊,盛浩月兌掉上半身的衣裳,他結實的胸膛頓時展現在她眼前,雖然胸膛上有布條遮掩住一半,但還是讓她看得臉紅心跳,忍不住害羞起來。
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呀,別說男人了,她連小男生的胸部都沒看過,眼前的景象對她來說……真的太過香艷刺激了。
她努力保持鎮定,不想讓他發現她的害羞不自在,坐在床旁的盛浩背過身讓她處理傷口,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將舊的布條拆掉,就算不敢看,還是得硬著頭皮面對他那一條正在結痂的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