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富康還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她露齒一笑,「要不您想我能去哪兒弄到這些寶貴的東西?」
听她這麼說,富康這才掀開瓷碗的蓋子,喝了口,「天,還真苦!」
「良藥當然苦口?難不成老太爺您怕吃苦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拿走好了。」她只好用激將法。
「喝就喝,我還會怕苦?!」富康這一生最恨人家瞧不起他,再次拿起碗,將整碗藥全喝了。
「這才對。」她開心地笑著。
盎康看著她古靈精怪的笑容,才猛地發現自己上當了,「你這小丫頭,居然把我給唬了過去。」
「我哪敢,這麼做不都是為了您好。」將空碗收了,再替他把枕頭墊高,「您要看書嗎?我帶了幾本書過來。」
眼看她將一疊厚厚的書擺放桌上,富康這才問︰「為什麼要我喝那些藥湯?富克曾請來多少大夫為我診治,卻都沒有任何效果,光憑這幾碗藥,有用嗎?」
「其實這並不算藥,只是養生湯,能增強您的體力。」她照實說︰「如今您的身子每況愈下,不能不細心照料。」
「唉∼∼你這丫頭的倔強可一點都不輸我。」富康終于笑了。
「那也得老太爺配合!」胡蝶倩然一笑,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說︰「快四月了,近來人心惶惶的。」
「除非搬離這里,但是富克已將所有的精力和金錢都投注在這兒,哪是說搬就能搬的?坦白說,撇開這惱人的病不談,這里的風光還真不錯。」他閉上眼,像是正回想著那草原、藍天、牛羊遍野的美。
「老太爺,您想出去嗎?我可以陪您去走走。」胡蝶善解人意地說。
「這時節盡量別出去,如果可以,你還是早點回中原吧!」富康揮揮手,要她打消這個念頭。
「如果我得過這種病,以後就不怕了不是嗎?」
盎康瞠大眼,「你別傻了,雖然這病不會致死,卻會讓你的體力漸漸消退,即便活下去,身子骨也大不如前,我勸你──」
「我當然只是說著玩的。」胡蝶聳肩一笑,「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您能幫我。」
「幫你什麼?」
她附上他的耳,慢慢說道。
盎康一雙老眼愈瞪愈大,「這辦法可行嗎?該不會是你異想天開?」
「我不知道成不成,但我師父做過初步研究,他說是可行的。」她眉一揚,「有一次,他命我將這些研究謄到本子上,我偷偷將步驟記下了。」
「畢竟那只是初步。」
「那就讓我完成吧!」她殷切的眼神還真是讓富康不忍拒絕。
「好吧!瞧你這麼認真,我如果再不答應,似乎比你這個外人還不如了。」富康終于投降了。瞧著她興奮的小臉,他揶揄道︰「真不知道上官狩那小子是哪來的福氣,竟有你這麼一個貼心、可人的小泵娘陪伴。」
「老太爺,您別這麼捧我,我倒覺得自己很平凡,手無縛雞之力,就怕成為他的累贅。」她秀眉淺鎖,如今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證明她並非一無是處,但願老天爺能幫幫她。
「你才不是呢!」富康鼓著腮,有時還會表現出孩子氣的一面。
「嘻嘻∼∼謝謝老太爺對我這麼有信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她彎起唇線柔柔一笑,繼而端起空碗,「時候不早了,您快歇會兒,晚點兒我們就來進行那個秘密計畫。」
「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富康笑了笑,兩人同時轉向窗外,只見外頭燦陽普照,如此美好的季節,他們一定不容許再讓不知名的病癥殘害這里的人們。
第七章
轉眼間,酷熱的夏季到來,陽光熾烈如火,蔓燒蒸騰。
雖然不過是初夏,但是對漠北而言,不單是熱,還很干燥,唯有傍晚時涼風徐徐較為舒爽宜人。
胡蝶賣力地照顧著藥草,抬頭拭汗之際,瞧見天邊那抹紅似胭脂的晚霞。
再低頭忙著手中的工作,幸好老太爺留下的藥種不少,讓她不用擔心在制作上遇到缺藥的困難。
再抬肘抹了下額上的汗水,她突然瞧見眼前多了雙翹頭履,揚眉瞧向它的主人,只見他板著張臉,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
「怎麼了?誰惹你了?」她勾起一抹嫣然笑意。
「你。」上官狩毫不避諱地說。
「哦?」胡蝶這才放下手中工作,問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如果我說我現在要出去,你會怎麼樣?」他逼視著她不解的小臉。
「我只能要你多小心了。」她想了想,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就這樣?」他深吸口氣,銀亮的白發在風中狂舞著。
「要不然呢?」
「你還裝傻!」他一對眉毛打了好幾個結般地緊揪著,「以前你不是這樣的,我問你,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啊!」她被他這句話弄得一愣,「什麼意思?我以前不都這樣?」
「以前你……」他竟說不下去了──天,這要他怎麼說呢?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呀!」胡蝶瞠著大眼,瞧他一張臉激動得發紅,卻還是不說話,不禁搖搖頭,「算了,不想說就別說,我正忙著呢!」
「你的心里就只有這些藥草,完全沒有我嗎?」終于,他被激得開了口,可話語里的嗆味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愣了愣,須臾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你還笑!」她笑靨如花,彷似完全沒被他的怒焰所影響,這下更讓上官狩受不了了。
「我笑你……跟這些草吃味兒!」她抿著笑睨著他。
「我……」他一時氣結。
「反正我纏著你你又不開心,現在我找到興趣,把精神全放在上頭,讓你可以自在些、自由點,不好嗎?」她邊說邊忙著,窈窕的身影在夕陽下穿梭。
「你真不在乎?」他沖上前抓住她的小手。
胡蝶手一晃,草兒落地,根上附著的泥都散了。
「你干嘛這麼激動?」才要俯身拾起,身子卻突地騰空而起,被他緊夾在臂彎內,往另一邊走去。
「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兒?」胡蝶慌得大喊。
「只要沒有草的地方都行。」他的語氣很悶。
「你別……我很忙,不要壞了我的事。」現在正在最後的調制階段,剛才那些藥草可是重要關鍵呢!
「我壞了你的事?」這下他的火氣更旺了,就見兩簇火苗在他眼中跳動。他憤而將她帶進房間,瞅著她膽怯的模樣,「說,你這陣子到底在忙什麼?」
「種……種藥草。」她眨著眼。
「有我重要嗎?」他靠在牆邊睨著她。
「呃……」本來不太重要,可事關救人,當然重要,只是她要怎麼回答呢?
「這個回答這麼困難?」天,他竟還不如一株草?
懊不會他最近忙著營救師兄的計畫而忽略她,所以她故意這麼做,為的是要得到他的關愛?
「也不是困難,應該說兩樣都很重要。」胡蝶煞有其事的想了想。她這麼回答應該沒有得罪他,為何他還是端著張鐵灰的臉孔瞪著她?
上官狩一步步走向她,勾起她的小臉,很鄭重地說︰「最近我較少待在你身邊,是因為我忙著找出我師兄被囚于何處。」
「我知道。」她點點頭。
「不陪你不是忘了你,更不是不在乎你,只是……事有輕重緩急。」他僵著張臉,好不容易才說出這幾句掏心挖肺的話。
「嗯……我懂。」她笑著點點頭。
「還有,听富克說,這季節會流傳一種怪病,所以我不希望你外出,能待在屋里就待在屋里。」他緊握住她的雙臂,語氣很沉重,可見他也知道怪病的可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