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吟今天住院了。」嫻玲這句話堵住了他即將沖出口的牢騷。
「昨晚下雨,她居然跑到外頭淋雨,一直淋到天亮,最後昏倒在路邊。幸好有人路過將她送醫。她醒來第一個通知的就是我,醫生說她病得不輕,要多住院幾天,哪知道她竟趁我出去的時候偷溜出醫院。」
「喂……喂……」對方一直沒吭聲,嫻玲急得又喚了幾聲。
「我在听。」何駿臉上一片錯愕,持話筒的手亦微微顫抖著,嗓音帶著嘶啞。
「我後來猛打她的手機,可她沒開機,後來又打來你這兒,也沒人接听,幸好我又試打了一次。」嫻玲語氣依舊急躁,「可你剛剛說不知道湘吟的狀況,難道她沒回去?」
「晚上我還跟她一去出去吃飯的。」他說。
「什麼?她還跑出去吹風?!這個笨蛋!」嫻玲忍不住想罵她,「她的體力還沒恢復呢!」
「妳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請問妳是不是可以掛電話了?」何駿突然問出這句話,倒是讓嫻玲傻了眼。
「好,我想我打擾到你了,可你一定要幫我注意一下湘吟喔!」嫻玲交代過後,這才半信半疑地掛了電話。
下一秒,何駿便走出書房,來到湘吟房外輕敲她的門。等了半晌竟無人回應,他忍不住輕喊了聲,「湘吟……」
幾分鐘過去,里頭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轉動門把才發現她並未上鎖,于是他立即推開門,仔細觀察著她的睡顏。見她睡得這麼沉,他便不打擾她地退出房間。
但就在闔上門的剎那,他的余光突然瞧見床邊的地上掉了一本書,而她的一只手卻無力地癱在上頭。
這情況越看越不對勁……
何駿的腦子迅速一轉,立刻上前輕撫她的額頭,才發覺她正發燒著!
天呀!她究竟燒多久了?
輕拍著她的臉,他急促地喊道︰「醒醒……妳快醒醒……」
湘吟張開蒙的眼,一見是他,居然還有力氣笑開嘴說︰「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
「作什麼夢?我看妳是病昏了!」何駿將她扶了起來,「走,去醫院。」
「為什麼要去醫院?」她皺起眉。
「妳發燒啦!」他沒好氣地說,難道這女人真病傻了?
「我皮包里有藥。」她已在醫院躺了一天,實在不願意再被迫躺在那種觸目所見全是一片白的地方。
那顏色會讓她的心更加空虛……
何駿眉頭深鎖,無奈地站起身,走到她放皮包的桌旁,從里頭拿出一包藥,繼而走進廚房倒了杯水過來。
「把藥吃了。」他將茶杯遞給她。
湘吟接過杯子將藥吞下,「謝謝你……不好意思,身為你的女佣應該是我照顧你,居然反而讓你照顧。」
「說真的,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照顧人。」他目光沉重地望著她。
「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了。」她雙腮通紅,可見病得不輕,在他炯然的目光下,她不好意思地將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自己的小臉。
「為什麼不說?」他突然問道。
「說什麼?」她裝傻得厲害。
「妳故意催我離開,就是要逃避這個問題,不是嗎?」他索性坐了下來,看樣子不得到他要的答案,他是不肯走了。
「我真的不懂你在問什麼。」湘吟將被子拉得更高了。
「好,那我一樣樣慢慢問。」何駿深吸口氣,「淋雨、昏倒,住院……妳沒一樣對我誠實的。」
听著他逼問的語氣轉為凌厲,她非常意外他竟會知道這些事,「你……你怎麼會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撫著她發燙的臉頰,輕輕將她的小臉轉向他,「我們就從淋雨開始說好了,為什麼淋雨?」
「呃……」她想了想,「因為那天晚上很熱……後來下了場雨,讓我覺得好舒服,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跑出去淋雨了。」說時,湘吟的眼眸已微紅。
「是這樣嗎?沒想到妳遺真是詩情畫意呢!」鬼才相信她說的爛理由。
「對,女孩子嘛!哪個不愛這種意境呢!」她笑得好難看。
「哦!如果真是如此,妳應該很開心才是,又為什麼哭了呢?」他突地伸手揩了下她染著水霧的眼角,瞇起眼一笑,「別把我當傻瓜。」
「那你能不能不要問這麼多?」湘吟緊抓著被子。
「行,那我替妳說好了,因為妳見我帶著女人離開心里很不舒坦,所以想用這種自虐的方式來發泄,是不是?」何駿目光如炬地瞅著她。
「你如果一定要這麼想才能滿足你的沙文心態,那我也無話好說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
「不願意承認?」
「我……我能承認什麼?」湘吟苦笑。
「還記得妳一回來就說『這輩子再也逃不過我的魔咒』,是因為那場雨給妳的啟示嗎?」他嗓音里似乎有著過分的激動。
她掉下淚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妳……」
何駿本想再說什麼,可見到她這副病懨懨的模樣,只好放棄了。「算了,妳是病人,我不想跟妳計較,等妳病好了再說吧!」
他起身望著她,「妳自己一個人可以嗎?或許我可以過來這陪妳--」
「不用,我吃了藥,不會有事的。」湘吟不是不希望他的陪伴,而是有他在,她會胡思亂想、會徹夜失眠,這樣下去她將永遠都好不了了。
她希望能趕緊好起來,努力為她的愛而活,她絕不要讓她的感情也像這場病一樣,一直無疾而終下去。所以,她要努力!
「那好吧!有事千萬得喊我。」何駿點點頭。
見他離開後,湘吟終于吐了口氣,平靜下來的她回想著他剛剛問的問題--
為何她要淋雨?說實在她也沒有答案。
只知道那時她的心好痛……痛得只想狠狠地把這股痛洗掉,所以一見下雨就立刻往外沖。
當雨勢越來越大,在她腦子渾渾噩噩之際,突然發現她不能沒有他,即使何駿根本不愛她。
有了這樣的覺悟後,她的身與心都驀然輕松不少,即使疼痛仍在,卻已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第七章
本想前往美國的何駿因為湘吟的病而延宕了行程。
就在她身體復元後,他正打算啟程赴美,卻突然接獲了征信社的電話。
「何先生,您要我調查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征信社人員小張說。
「哦!你說。」
「當年黃燕雪的確在府上擔任保母的工作,但至于小姐是不是被她抱走的目前還是個謎,但我另有重要發現。」小張又道。
「什麼發現?」正在辦公室的何駿拿著手機走向窗邊。
「他們的獨生女楊湘吟,也是他們于二十年前認養來的女孩。」
「你的意思是楊湘吟也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何駿的雙眉輕輕一擰,說實在他相當意外。
「沒錯,的確不是。」小張肯定地說道。
「那你有查出我妹妹的去處嗎?」他閉上眼,感到困惑不已,因為這一切似乎已超過他事先預想的範圍。
「沒辦法,我剛剛說了,一直沒找到黃燕雪帶走小姐的證據。」小張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有關這點我會繼續調查的。」
「好,有消息再跟我聯絡。」
何駿雖然失望,但也不能追究,畢竟這已是太多年前的事了。才要掛斷電話,小張又趕緊說︰「何先生,在我調查這些事情的同時,居然發現另有人跟我調查同一件事。」
「誰?」何駿坐回小牛皮椅上。
「目前只知道對方來自國外,但一直無法追蹤詳細底細。」
小張的話讓何駿陷于不解,他喃喃自語著,「居然還會有人也調查這件事,還是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