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正在休息。」
「休息?」她皺起一對柳眉,「現在是晌午,他為何會在休息?」
「王妃不知道嗎?」塔麗兒很意外地說。
「知道什麼?」
「我剛來的時候,听說每每太陽下山後,便是您的病發作機率較高的時候,所以大王每天子夜都守在帳內陪著您,甚至是徹夜未眠地看顯著您。」她笑笑,「王妃真是好福氣,大王對您的寵愛真是沒話說了。」
科柴心完全沒料到耶律酆會這麼對她,她愕然地定住呼吸,整個人已亂了思緒,就連要攤牌的決定也像扭曲變形了。
「妳說的是真話嗎?」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可見她有多麼心慌意亂了。
「當然了。」塔麗兒將她的頭發做最後的固定,「好了,我拿銅鏡讓您瞧瞧,哪兒不滿意,我再重來。」
走到桌邊,她拿來銅鏡給科柴心。科柴心看著鏡中反映出的自己,是這麼蒼白、憔悴,以往的活力與艷光四射都已不在了。她不懂耶律酆為何還要對這樣的自己這麼好?
「王妃,可以嗎?」塔麗兒又問。
「呃……可以。」失神的科柴心趕緊拉回心思。
她這句「可以」終于讓塔麗兒放了心,「那王妃您餓了嗎?我去替您拿點吃的東西過來。」
「嗯!也好,謝謝。」科柴心點點頭,直到塔麗兒離開後,她的思緒仍在那份錯愕中轉不出來。
耶律酆,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對我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又將如何處置我?
就這樣,她思考了一整天,而塔麗兒就像個與她熟了的小女孩,天真又熱情地直在她身旁轉,一會兒為她按摩、一會兒唱小曲兒給她听,倒是為她解了不少悶,也因此,她的胃口要比前陣子好了些。
直至太陽下山,她躺在床上休息,果然又會開始盜汗、疲累,以前軍醫都會端湯藥來給她,她喝了之後便會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如今經塔麗兒一提及,她故意將她剛剛端來的湯藥偷偷倒掉,想試試塔麗兒所言是真或假。
耶律酆真的會為了她徹夜不眠嗎?
沒有藥力作緩解,她這一整晚麼冷麼熱,非常難受,但科柴心還是強忍下來,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終于,就在子夜時分,耶律酆來了,塔麗兒也先行退下。
他一進來,科柴心便听見他寬衣的聲音,跟著他就臥在她身旁,可他並沒睡下,只是倚在床頭點上一盞細小的油燈……
她背對著他,不知他在做什麼,直到听見一陣翻閱皮書卷的聲音,這才明白他正在看書。
就在這時候,她胸口突覺一陣悶疼,讓她輕逸了一聲嘆息。
雖然這聲嘆息很細很細,但耶律酆還是察覺到了。他立刻放下皮書卷,伸手撫觸她的額頭……天!她居然滿臉濕意。
他立即轉過她的身子,就見到她張著一雙大眼凝睇著他的淒楚表情。
「妳還沒睡?」他很詫異。
「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這麼關心我,你……你明明可以讓我自生自滅。」說時,她眼眶已含淚。
他臉色一僵,跟著揚出一絲笑影,「妳的命是我的,要死要活都得我同意才成,由不得妳。」
她輕啟雙唇,「告訴我,我的病會好嗎?」
「我說了,除了我之外,沒人奪得走妳的命,再難我也要留下。」他重重瞇起眸,直望進她盈盈水瞳中。
「你……你何苦……」逸出這幾個字後,她便因為癥狀發作,又一次昏厥在他面前。
「科柴心!科柴心……妳醒醒,我說過妳的命是我的──」他對著外頭大聲咆道︰「來人哪!快傳軍醫──快──」
「你說什麼?大王將科姑娘帶往邊關?」
向恩坐在主位上,听聞下人回報,當得知這樣的消息時,他覺得難以置信。耶律酆什麼時候會把女人帶著同赴戰場?
莫非是怕他……怕他將她給追了回去?
「是,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對方又道。
「你下去吧!」向恩蹙起眉心,雙眸凝視著前方某個定點,心思已經飄到數月前與科柴心初次見面的悸動。
「誰在外頭?」突然,他察覺到窗外閃過一道陰影。
餅了好一會兒,伍蝶兒才緩緩步進大廳,「大人,是我。」
「妳?」他瞇起眸。
若不是現在看見她,他還真忘了有這個女人的存在,記得上回他告訴她不想再見到她之後,她果真消失了好一陣子,沒想到她居然還在。
「對不起大人,我不是故意要在你面前現身,我只是──」
「夠了。」他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妳到底在想什麼,又到底想要什麼,跟著我真有那麼好嗎?」
「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我應當跟著你。」她垂首道。
「哈……夫君,那我問妳,妳愛我嗎?就因為大王要妳嫁妳就嫁,就沒有半點兒自己的意見?」
他不得不潑她冷水,因為他不可能愛上她,而她也不適合他,何苦硬要結成一對怨偶。
「我已是你的妻子,自然會愛你。」她只是沒告訴他,就在乍見他一臉愁容時,她便被他的憂郁氣質所吸引了。
她好想好想為他撫平眉間的皺褶,只要她能力所及,她真的什麼都願意去做。這樣算是愛嗎?她不明白。
「妳真的……就像具木女圭女圭,人家要妳做出什麼動作,妳就擺出什麼姿態,這樣活著有何意義?」他冷嗤。
「只要是為了你,作木女圭女圭也無所謂。」她說的是真心話。
「哈!妳還真會說話,我今天心情不好,請離我遠點。」向恩指著屋外,「快滾。」
「我本來就不打算進來,是你硬把我叫進來的。」她垂下臉,小聲嘟囔著。
「妳說什麼?」她這句話倒讓他感到意外。沒想到這個怯生生的弱女子也敢頂撞他。
「我什麼也沒說,這就離開。」蝶兒卑微地搖搖頭,繼而旋身舉步。
「等等。」向恩突然喊住她。
「還有事嗎?」她沒回頭。
「妳不是以我為天嗎?怎麼不看著我說話?」他雙手環胸。
「是你說要我滾遠點。」
「呵……會反抗了?」他倒是很好奇她的轉變。
「我是听命于大人,絕不敢反抗。」回過身,蝶兒勇敢地望著他。
「妳──」向恩望著她那張倔強的小臉,突然有些許恍神,久久才道︰「罷了,妳走吧!」
「是的大人。」蝶兒微微曲膝,轉身離開。
向恩望著她離去的縴柔背影,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對她不善的口氣與態度,可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呀!
一個姑娘家被迫嫁給他這個陌生人已經很苦了,偏偏對方還是個不可能愛她的男人。
揉揉眉心,他不能再想了,連自己的問題都還沒解決,哪還有心思去想她的事呢?
用力站了起來,他快步走往屋外。現在他該煩惱的是該不該前往邊關把科柴心給追回來?
第四章
「大人,王妃已經沒事了,不過,今後湯藥絕不能斷。」軍醫提醒道。
耶律酆凝眸望著科柴心一張憔悴的面容,「還得喝多久的湯藥才可能斷根痊愈?」
「應該要再喝個十來天,若還是沒起色,就比較麻煩了。」他也不敢作出保證,倘若無法醫治好,豈不是更讓大王氣惱。
「你還是沒把握了?」耶律酆突然後悔了,他不該把她帶來這個戰亂地帶,畢竟這里的環境與中京不同,不是她能吃得消的。
「是的,大王。」軍醫垂首道。
「下去。」耶律酆已經罵累了,知道就算他再怎麼逼迫軍醫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