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酒坊內正有兩方酒客互相打架,吵得不可開交,江寒露剛才就是因為想勸架,結果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給推出去,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她再次沖進坊里,擠到兩方酒客中間,鼓起十足的勇氣,朝著他們咆哮出聲,「你們都給本姑娘住手!」
她奮力的往桌子上一拍,桌子頓時應聲裂成兩半,原本在桌上的酒瓶酒杯也碎成一地,成功嚇住鬧事的酒客,兩方再也不敢妄動分毫。
「你你你你……還有你!」她一個一個指著打群架鬧事的家伙,「要打架,可以,給我滾到別處去打,就是不準在我的醉不歸鬧事。」
他們錯愕的看著這個柔弱的女人,意外她凶起來的氣勢居然這麼可怕,連忙拔腿往外走,不敢繼續在太歲頭上動上。
「慢著,你們全都給我站住!」
已經走一半的酒客聞聲頓下腳步,有些忌憚的回過頭,「又怎麼了,你不是叫我們去別的地方打?」
「是這麼說沒錯,但你們的酒錢還沒給,想裝傻,門都沒有!」江寒露馬上伸出手,「給了錢才能滾,要不然絕對有你們好受的!」他們嚇得趕緊拿出一錠碎銀,必恭必敬的交到她的手上,她估量了下碎銀的重量,旋即皺起眉,「還不夠,酒錢加上買新桌子的錢,再加上被摔壞的那些杯盤瓶筷的,這一點點哪夠付?」
「喂,那桌子是你劈壞的,干咱們什麼事?」他們不平的叫嚷著。
「當然干你們的事,要是我不劈桌子,直接劈你們,你們以為醫藥費會比現在這些少嗎?」
他們嚇得面面相覷。憑她剛才劈桌子的狠勁,如果劈到他們身上,就算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說什麼都劃不來呀。
「別再給我拖拖拉拉了,快、給、錢!」
籠罩在她的「婬威」之下,他們只好又交出一錠銀子,之後就趕緊跑了,免得她繼續獅子大開口。
一直等到他們都跑遠,再也瞧不見身影,江寒露硬撐出來的氣勢馬上松了一半,全身虛軟無力的坐在最靠近的椅子上,連拍胸脯安撫自己的情緒。
「呼,嚇死我了……開酒坊就是有這種麻煩,三不五時就陽味這麼一次……」
「小姐……你越來越厲害了!」一群酒娘馬上崇拜的團團圍在她身邊,「小姐,你越來越有從前當少爺時的氣勢了,看以後還有誰敢在酒坊藉酒鬧事。」
「好說……好說……」
收過她手上的銀兩,掌櫃邊笑邊撥著算盤,「不錯不錯,不只有賺,多出來的錢還可以先多買幾張新桌備著,之後還可以派得上用場,小姐可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
看著他們崇拜的神情,江寒露只能扯起笑容。她是一家之主,必須負起責任保護她的下屬,所以就算再害怕,她還是只能強撐起勇氣,守住醉不歸,不能讓它出任何事。
崔尚緹教的這一招嚇唬酒客的方法真是好用呀,她越練越順手,劈桌子也劈得越來越輕松了。
而始終在坊外看著這一切的那名男子,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來,對江寒露前後落差之大的表現覺得有趣極了,游玩的興致一轉,他現在的注意力倒是全都放在她身上。
一听到坊外傳來的笑聲,江寒露才想起剛才扶了她一把的男子,她馬上走出坊門,非常有禮的漾起笑容,「感謝公子剛才的相救,如果不介意的話,就進坊來喝杯小酒吧,算是我招待你的。」
小三子馬上在男子耳旁緊張的低語,「主子,外頭的東西盡量別……」
他隨即瞪了小三子一眼,要他閉嘴,跟著對江寒露揚起一株淡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進吧。」
他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江寒露馬上殷勤的招待著,「公子想喝什麼酒?咱們這邊各地名酒都有,像是土窟春、燒春、葡萄酒、桑落酒、竹葉酒、瓊花露、凝露漿、昆侖觴……等等,不知道你想喝哪一種?」如數家珍的把這陣子所學的每一種酒都問過一遍。
他想起來了!听說西市有個最有名的大酒坊,應該就是這里了。「你拿主意就好。」男子也隨和。
「好吧,那就請你等一會。」
江寒露拿了一小瓶葡萄酒,坐在他對面,親自幫他服務,「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雖然咱們這里沒有夜光杯,但葡萄酒的美味還是很吸引人的,就請你嘗嘗吧。」
他有些訝異的瞧著她,「你懂王翰的詩?」
王翰?這誰呀?她只知道這是唐詩三百首里的詩,誰作的她就沒注意了。「啊炳哈……隨便讀讀罷了。」
沒想到酒坊的姑娘居然還有點學識,隨口就可以吟得出一首詩來。男子意外之余,對她的印象又加深不少,而且也有說不出的好感。
「姑娘,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沒什麼心機,加上對方幫過自己,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我叫江寒露,江水的江,二十四節氣里的那一個寒露,那你呢?」
「我?」一抹興味十足的笑意在他臉上揚起,透露出他對她的好感,「黎基,黎明的黎,基礎的基。」
沒想到一時興起出來一趟居然會有這樣意外的收獲?他想,往後他還是會經常出來的。
這個叫江寒露的女人,他有興趣,想要找機會抓住她!
一到洛陽城,崔尚緹就開始他忙碌的日子。
崔家在洛陽原本就有置產,要開一間珍寶坊分店對他來說並不困難,比較棘手的是,他必須重新在洛陽建立人脈,並且調整經營方向。
長安城的珍寶坊,客戶大都是王公貴族和大商賈,光做他們的生意就有大筆利潤進帳,但洛陽城不一樣,王公貴族不若長安之多,所以他必須因應情勢,讓洛陽分店改走平民化路線,才有辦法在此闖出一片天空。
他不會被父親這一點刁難給打倒的,他絕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珍寶坊洛陽分店給打出名號來,讓父親啞口無言,履行承諾!
「天哪,我該怎麼辦才好……」
忙完一個段落,崔尚緹才剛回到新居處,就見到不久前被他派去長安處理事情的僕人阿德表情奇怪的喃喃自語著,像是被什麼事情給困擾著。
而且按理,阿德回到洛陽應該馬上向他報告狀況的,但他卻沒這麼做,這讓崔尚緹感到有些納悶。
他于是開口叫住阿德,「既然回來了,怎麼不直接到珍寶坊找我,自己在這嘀咕些什麼?」
「呃……」直到少爺已經站在面前,阿德才發現他的存在,馬上變得有些畏畏縮縮,像是有什麼顧忌一樣,「少……少爺……"
「到底怎麼了?你回了長安城一趟,那里的狀況如何?酒坊的情況怎樣?」
他可是特別吩咐過阿德,要去醉不歸酒坊看看的,雖然他人在外地,但是對江寒露的事情還是相當關注。
要不是新店籌辦期間太多事要忙,又怕被父親發現,他會親自走這一趟的。
阿德暗暗心驚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但一模到藏在懷內一只鼓鼓的錢袋,他把心一橫,終于決定豁出去了,「江小姐她……在這段時間內,似乎有新歡了……」
平和的臉色一沉,崔尚緹不敢置信的揚高聲調追問,「你說什麼?露兒有新歡?那新歡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講清楚一點。」
一看到少爺表情變沉,阿德不禁有些畏怯,但一想到話都起了頭,哪容得他退縮,硬著頭皮,他繼續回答,「其實是我听到了一些流言……」阿德說,他一回到長安城,就听說醉不歸最近經常有一位貴氣黎公子出現,對方似乎對江寒露非常有好感,每次到了酒坊,都是她親自招待,兩人還有說有笑,感情似乎非常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