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您曾在太守府當差過?」宋昱倏然抬頭看著他。
「沒錯,我從十七歲起就在太守府當差,直到五十歲時才退下來。」老伯眯起眸子,仿似在回憶當年。
「那麼老伯,您可知道太守府有哪些地方可以關人?」宋昱站起,緊張地問道。
「這……大牢吧,太守府有個大牢房。」老伯想了想。
「除了牢房以外呢?」
「除了牢房以外……」老伯思考了會兒,「那就沒有別的地方了。」
「請您再想想,既然您在太守府那麼多年,應該听說過一些較隱密的地方吧。」宋昱如今可是將所有的希望全放在他身上。
「隱密的地方?」老伯再細想,「對了,有一個地方。」
「何處?」
「是座水牢,是太守府私下專門將一些不與他們苟合的官員抓來關的地方,由于地勢隱密,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老伯猛然想起。
「水牢!」宋昱心口一抽,那種地方築兒怎麼待得下呢?
「對,就是滿滿的水,潮濕又惡臭的水牢。」老伯這一說,更是讓他難過了。
「那水牢在哪兒?」他心酸地問。
「在……在後門外,往東走約五里路,然後……」老伯緩緩說著去水牢的路徑。
宋昱听清楚後,便急急告辭,趕緊依循著他說的方向找了去。
丙然他發現那兒有個斑駁的鐵門。
他趕緊推開門,那潮濕惡臭的味道驀然沖上鼻尖,讓他為之作嘔。
「築兒……築兒……」他忍住這怪異的味道,快步朝里走去,將每間房都打開瞧,有的牢房里竟布滿了尸骨,他的心瞬間落至谷底。
看這情形是不可能有人送飯來的,這麼說她已餓了好幾天了?!
不……是他的錯,他不該為了斗垮柳家拿她來犧牲,是他錯了……他做錯了。
「築兒!」宋昱仰天大喊,抬頭一瞧,竟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欄桿旁。
他快速爬上二樓,用力撬開鐵鏈沖進去,「築兒!」趕緊扶她坐起。
瞧她,足足瘦了一大圈,他心都擰了!
「築兒,你快醒醒,快醒醒……」他不停拍著她的雙頰,手里的身子冰冷,
她搖搖頭,「你不要安慰我,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了。」
「好,你說。」
「我……好想再听你喊我一聲小豬,好不好?我要你喊我小……小豬。」亞築希冀著。
「小豬……我的小豬!」牢牢擁住她,他的淚水已不知不覺滑落。
突然,他感覺到她身子松軟,無意識地靠在他懷里,他震驚又難過,連忙抱起她,疾速往外奔……
知頓使府里的下人們驚見宋昱這副樣子,無不跟著心驚膽跳!
大伙都相互追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怎麼知道。」
十二少一回來,將他那位徒兒帶進房里後,就緊緊關住門窗,不讓任何人進入。
宋昱一進房里,立即將亞築輕放在床上,細心的為她把脈。
驀然,他眸子一瞠,出乎意料地望著她,「小豬!你……你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
他真該死呀!她已是一個有了孩子的孕婦,他竟還讓柳香香將她囚在大牢,甚至數天不給飯吃,最後還囚進那又濕又臭的水牢,這叫她怎能忍受呢?
「小豬,原諒我,你要原諒我。」
他強迫自己專心為她診治,一次又一次的換手把脈,卻心亂得找不出可以對癥下藥的藥方來。眼看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他只好先為她開些補氣的藥物,一心祈求亞築能夠清醒,即便要拿他的命來換,也再所不惜。
第十章
三天過去了,亞築吃了藥,也喝了粥,雖然臉色逐漸好轉,月復中胎兒也已保住,只是她卻仍未清醒。
宋昱懊惱不已,他可是名醫呀!為何會救不了自己所愛的女人?
這天下還有哪位大夫可以醫治亞築?只要他出現,他願意拜他為師,終生服侍他。
他愁苦的掩面長嘆,走到案頭坐定,突然看見擱在桌角的一樣東西。這不是上回告訴他水牢所在的老者所贈的書嗎?
拿來拆開一看,竟是本醫書。
宋昱凝神翻閱,沒想到第一頁寫的就是亞築犯的病癥。
他趕緊照著上頭所言為亞築開藥,按時喂她服藥,就這麼過了一天,她居然有了動靜!
宋昱欣喜若狂的地看著她的轉變,直到她張開眼的瞬間,已是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小豬、小豬。」他急急握住她的手,表情既興奮又期待。
可當亞築張開眼,望了他一眼後,竟又閉上眼。
「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見她如此,他不禁擔憂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是死了嗎?」
「有我在,你就死不了,懂嗎?」他非常認真地盯著她,卻發現她眼底的郁色並未減輕。
「原來那不是夢……」她突然想起那模糊的一幕,淡淡地喃道。
「夢?」他想了想,忽然想通,「那不是夢,那時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還告訴我你愛我,你沒忘了吧?」
「那時候……我恍惚著,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亞築閉上眼,身心所受的傷讓她無法忘卻他的狠。
雖無法恨他,卻不能容易地原諒他。
「小豬,你怎麼了?」他深抽了口氣,不喜歡她冰冷的表情。
「我累了,請你離開。」她不想再听他說話,這樣只會影響她的決心——她要遺忘他的決心。
雖然她不明白為何他又來找她?或許是她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吧,總之她已不再相信他的話了。
他深吸了口氣才說︰「好吧,那我先出去了,但你要記得吃藥,過會兒藥就會涼了,我希望……」
「請你出去。」她又重重的說了句。
見她如此,宋昱無力又無奈,「那你好好休息。」
亞築閉上眼,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從頰邊滑落,滴濕了枕巾。
「十二少,您就別再喝了!您向來滴酒不沾,這回會不會喝太多了?」林管事見宋昱這幾天只知道一個勁的喝酒,可是為他擔憂不已。
瞧他現在又窩在後花園的亭子里喝酒,除了小豬……呃,凌姑娘的事情之外,他什麼事都不聞不問,像與世隔絕般,連老爺看了都憂心不已。
「別管我,你走!」
他悶他苦,因為無論他怎麼做、怎麼說,築兒都拒絕接受,始終關著心、關著耳朵,就是不要他的關心。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只是還埋怨他、不肯原諒他。
十天了,她的病情雖然已有好轉,可那排拒的模樣卻讓他無奈至極。
「可是老爺他為了您……」
「夠了,別煩我,你走。」宋昱用力將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擲,索性拿起酒壇猛灌了起來。
林管事見狀,知道再說也無用,只好搖搖頭,離開這兒。
這時,花園另一頭走來了一位俊逸非凡的男人,當他來到宋昱身邊,見宋昱如此,不禁發出咯咯的怪異笑聲。
「真難得,沒想到,咱們的神醫居然在酗酒。」
宋昱眼一瞟,連頭也不用回,就知道是那個向來悠哉快意的項了。他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會出現不知又為哪樁?
「你是要來陪我喝兩杯嗎?」宋昱撇撇嘴。
「當然可以,這樣的好酒不喝多可惜。」說著,項坐了下來,瞧桌上連個酒杯也沒,只好學他拿起整壇酒灌了起來。
「說吧,你千里迢迢從揚州跑來這兒找我做什麼?」他搶下項手中的酒壇子,挑眉問道。
「只是帶于珍來蘇州,順道看看你。」他輕輕扯笑。
「哦,嫂子也來了?」宋昱四處張望著,卻不見人,「她人呢?」
「她怕酒味,所以先進屋了。」項眯起眸,「才剛進城就听說了你的事,怎麼?連個女人都搞不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