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一匙粥輕放在她口中,就見她連合也含不住的直往嘴角滑落。「為什麼你不吃?為什麼?」
任子毅拿起身旁的手絹輕拭了下她的嘴角,不死心的又喂,可她依然沒吃進去,粥又一次滑向她的頸窩,看得他心都碎了。
「听見沒,我不準你放棄性命.不準!」他利目瞪著她,強硬的說︰「有我等著你,你為什麼不懂得珍惜我對你的愛?為什麼?」
從不掉落的男子淚終于滑出了眼眶,他忍耐多時、強抑多時,從不讓掉淚來顯示自己的情緒,可現在他壓抑不住了,也不想壓抑了,那濃熱的淚就這麼一滴滴的滑下雙頰。
「你不能死,我絕不會讓你死,你非得活過來不可。」最後他抱起她,大大的喝了口粥,印在她唇上,將口中的粥液哺渡給她。
淚和著粥一塊兒進入她嘴里,強迫她吞咽下去。
登時,五更鼓乍響,他心神一震,持碗的手驀然一松,忍不住大喊了她的名︰「不要走,融兒!」
哀絕的聲音響徹雲霄,府邸里所有人都听見了,大伙兒也都沒睡的等著這一刻,動容的淚紛紛墜落。
※※※
「糟了,糟了,九少不肯吃藥呀!」小月匆匆忙忙的跑出房外,直往前廳而去,「老爺,九少說什麼都不肯吃藥,不知該怎麼辦?」
「他身子骨從小硬朗,很少吃藥,這次為了融兒幾天幾夜沒好好睡又沒好好吃,這才染了病,又怎肯吃藥呢?」任僑對他的性子很熟悉。
「可是他真是病得很重,額頭燙得很。」小月又道。
「大夫怎麼說?」任橋也著急的蹙起眉。
「大夫說九少一定要服藥呢!否則這次可是傷了身心,不易醫呀!」小月邊說邊搖頭。
「好我去看看。」說著他便站起身,往任子毅的房間走去。
可才到門外,就听見里面傳來任子毅的聲音,「我不吃,你別逼我,我真的不喜歡吃藥……」
「你為了我,幾天幾夜沒睡好,怎能不吃呢?」
「融兒,你別逼我,我不吃藥病也會好。」任子毅的腦袋愈仰愈往後,「你前天才剛轉醒,就別起來了,快回去躺下。」
「你不吃,人家就一直坐著。」藍融對他微微笑著,身子雖然仍是虛弱,可臉上已微微出現了潤澤,讓任子毅看了安慰不已。
「可……這藥當真不好吃……」光聞那味兒,就讓人想吐。
「還記得那晚你對我所說的話嗎?」她眸子輕輕一轉,露出調皮的笑容。
「我說什麼?」他眉頭輕輕挑起,十分意外的問︰「那時你不是還昏迷著,怎能听見我說什麼?」
「人家只是不能動、不能表達,耳力可好得很呢!」藍融輕輕吐舌,那可愛淘氣的模樣,不禁讓任子毅心神一動。
「那我說了什麼?」他低首笑問,因為他壓根不信她真听見。
「你說……只要能讓我清醒,挽回我的命,你可以再承受一次三年前的凌虐。」說這話時,藍融忍不住眼眶都紅了。
「融兒!」他眯起眸,深情的笑了,久久便道︰「好,我喝。」他都能承受那樣的苦了,又何必怕這區區的一碗苦藥呢?
拿過手,他一口氣便將藥湯金數灌進口中,並將碗底朝天對她一笑,「怎麼樣?這樣可以了吧?」
「嗯!」這下她終于放心了。
站在門外的任橋對小月眨眨眼,好似在說「你看,有人幫我們解決了難題」,接著他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兩人便帶著曖昧的笑離開了門外。
「知道嗎?當我知道你清醒了,心底有多興奮,那時我才知道綠衣老人所說的‘情’就是我的淚。」任于毅忍不住緊抱住她。
「可我還是想不起過去。」她有絲遺憾。
「只要別把我忘了就成,有沒有過去無所謂,我們有現在、有以後。」他將她攬近身,「陪我睡。」
「你累了那麼多天,我若陪你睡,你肯定又睡不著了。」藍融背對著他柔柔一笑,因為他是那麼愛她,會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緊抱著她的機會。
「你怎麼知道我一踫到你,就睡不著?」他將她摟緊在臂彎中,「觸踫你的體溫、聞到你的發香,那感覺就告訴我,你現在正活生生的躺在我懷里,我能不興奮嗎?」說著,他低首埋在她頸側。
「所以你要放開我,讓我回房睡,這樣你才能好好睡覺,我也已經躺了好久,只想坐著想你這段期間跟我說的話。」藍融不禁閉上眼,腦海開始回蕩她昏迷的那一陣子,他不停在她耳畔所低語的濃烈深情。
她有時還真不敢相信,自己臉上的刀疤會消失,又會遇上一個那麼愛她的男人,老天實在太厚待她了。
「你走了,我會沒安全感。」這幾天他不就是在這種沒有安全感,隨時都在等待著她消失的痛苦中度過嗎?
「那我讓你抱,你好好睡吧!」她柔柔一笑,可等著、等著,她竟沒再听見他回話的聲音。
輕輕轉過身,看見他酣睡的模樣,藍融忍不住笑了。最後索性窩在他臂彎中,聞著屬于他的青草體味,沉浸在他溫暖的懷抱中。
這時,門外傳來了短促的敲門聲,可掃了藍融這種享受的興致。
她輕輕爬下床,躡手躡腳的去開門,就見小月站在門外說︰「少夫人,章姑娘要見您。」
「蓉姐?」藍融眉兒了揚,咧嘴笑了。
「沒錯,就是章雁蓉姑娘。」小月心想完了,少夫人的身子骨剛恢復些,元配就找上門,可為何少夫人還這麼開心呢?
「好,那我立刻去見她。」藍田說。
「可少夫人……」小月直覺不妥的囁嚼著。
「還有事嗎?」藍融偏著小腦袋可愛的望著她。
「我希望少夫人別亂想,九少是愛您的。」想了想,小月是提醒了她。
「你真寶貝,放心,我絕不會懷疑九少對我的深情,他才剛睡著,別吵醒他,我去去就來。」說著,她便快步走到前廳。
一看見雁蓉,她站在原地有絲矜持的喊道︰「蓉姐。」不記得過去的她,這稱謂喊來有點兒別扭。
這情形看在雁蓉眼中,忍不住笑了出來,「以前你可是很爽朗的,不會這樣的喔!」
「真的嗎?我以前很爽朗?」藍融詫異的望著她。
「嗯!在崖谷中,你盡可能的安慰我,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真的好感激你。」雁蓉越上前緊抓住她的手。
「崖谷?」藍融眉兒了蹩。
「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我能不能過去瞧瞧?」听聞她的形容,藍融有種淺淺的印象,可就是歸納不出一個完整的模樣。
「當然可以了。」雁蓉隨即又問;「你可以去嗎?不是才剛清醒沒幾天,要不要改天?」
「我已經好很多了,不想再休息。」藍融迫不及待的想到那個崖谷看看,或許親眼目睹自己生活的地方,可想起過去也說不定。
雖然子毅說不重要,可她仍無法當個沒有過去的人。
「那好,你跟我來。」雁蓉見她執意如此,便答應了她。
兩人于是相偕前往。
這情形讓躲在簾後偷看的小月怎麼想都不對勁。就不知少夫人若憶及過往,是好或是不好?
搖搖頭,她只好回去工作,可就在兩個時辰過後,她突然听見九少大喊的聲音,「融兒,融兒!」
小月丟下掃帚立刻趕了進去,「九少,您怎麼了?」
「少夫人呢?快告訴我,少夫人去哪兒了?」剛剛他竟夢見融兒回復記憶,想起那晚是他殘酷的將她擊成重傷,甚至導致她失憶,所以痛心的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