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好渴——」她痛苦的抓住頸子。
「等等,我去幫你倒杯水。」他快步走到茶幾,為她倒了杯水,抵在她唇間,好讓她喝下。
可兒才剛喝入口,哪知道還沒咽下,便嘔出一攤血水!
「兒!」仇瑚心焦得不得了,可又無計可施,只能讓淚水狂泄。
「瑚……別忘了我,永遠都要記得我……」才剛復明的眼楮又開始模糊了起來,和著淚水,蒙蒙朧朧的。
「就算你要我忘,我也忘不了啊!」他緊抱住她,心在剎那間都快擰成泥了。可當他發覺懷里的人兒愈變愈僵冷,這才猛低頭看向她——
天,她已臉色泛白,眼角還沁出血絲,再也不能開口與他說話了!
仇瑚雙眸一緊,身軀禁不住發出冷顫,驀地發出一陣仿似野獸般的狂吼,吼聲驚天地、泣鬼神……
一直在客房等待的花芸與秦未央相視了下,她靜默地嘆口氣,「兒走了是吧?」
「應該是,」秦未央冷漠地勾起唇角,把玩著房里一把秦氏寶劍。「我們可達成目的了。」
「唉!想兩全其美真的好難。」花芸心疼地說,不論誰要死,都不是她所願意的。
「你實在不適合當花靈,太過善良了。」秦未央撇嘴一笑。
「是嗎?難道做靈仙也不能有七情六欲?」花芸倒是不認同他的想法。她心底所掛念的,不就是那場糾纏了她好幾百年的情愁嗎?
「不是不能,而是你不能太善良,否則心傷的總是自己。」再自嘆自悲下去,也挽回不了什麼。
「但接下來苦的會是仇瑚,你以為他會忘得了她嗎?」花芸揚睫看著他。
「嗯……時間應該是最佳的遺忘劑。」
「是嗎?但願如此。」花芸點點頭,接下來就得看仇瑚自己怎麼想了。
***
三十年後
「仇瑚,你怎麼跑來這地方了?」秦未央皺著眉說。
本說好「靈幻居」的伙伴要出外游山玩水,順便欣賞五湖四海的風光,沒想到時間到了,居然不見仇瑚的人影。
「我不去,你們去吧!」他動手清理兒墳上的小草。
「說好的!怎麼又不去了?」秦未央無奈地望了他一眼,直覺仇瑚這三十年來實在是改變太多,整個人由原來的高傲狂野變成如今的沉默寡言,看在眼里還真是令他心痛啊!
「這一去又得好幾年,將兒的墓擱置在這兒不管,我做不來。」說著,他又為兒獻上兩束鮮花,還放上一壺她最愛喝的香茶。
秦未央嘆了口氣,淡淡地說︰「想想你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為她掃墓,跟她說話,祈求她的原諒,這一切的一切你可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做,可她真感覺到了嗎?」
「我相信她能夠感受得到,即便她再也無法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無悔。」仇瑚雖面無表情,可眼神卻是灼熱的,里頭還摻雜許多希望和憧憬。
「好吧!那就隨你了,不過,我們這一去是真的需要滿長的一段時間,可別太想我們啊!」秦未央俊朗的面貌凝出一抹哂笑,低沉磁性的聲音震人心腑。
「告訴其他伙伴,我祝你們一路順風。」仇瑚略薄的唇一勾,不羈的笑容里含著屬于他所專有的神情——執著。
即便這墓不會說話,不會回應他的愛,但他仍願意永生永世陪伴在她身旁,沒有半句怨言。
「那我們先走了,但我們會放慢行程,倘若你突然改變主意,歡迎你追來。」秦未央對他輕輕頷首,而後灑然離開。
秦未央走後,仇瑚又走近墓園,蹲在墓碑前,輕輕擦拭著上頭的刻文。這是他親手所刻下的七個字「愛妻賞歆之墓」,落款就是「仇瑚」二字。
這三十年來,他沒有一日不被上面的字跡刺激得掉淚,然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卻仍挽不回兒的性命。
「這位大哥,請問于家村怎麼走?」突然,一位小泵娘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頭一瞥,望著眼前這位看似十六、七歲,模樣可人的小女孩,「姑娘,你可能走錯了,于家村是往南的方向,往這兒可是夏家莊。不過,你要是想往回走的話,可能得花上好幾天的腳程。」仇瑚客氣地回答後又轉回墓碑,繼續他擦拭的工作。
「你說什麼?是往南啊!」
小泵娘面色含憂,一雙柳眉緊蹙起,「往南邊最近的客棧也得花半天的時間,何況現在天色就要黑了,我……我該怎麼辦呢?」
仇瑚拭碑的手為之一頓,隨即他又搖搖頭,沒再回應她。
「公子……公子……」小泵娘見他沒反應,于是乎又拔高聲,喊了他兩句。
「還有事嗎?」仇瑚不耐煩地顰起眉尖,口氣帶著燥郁。
「是這樣的,不知府上可有空房,能否借小女子住上一宿?」她被他那犀冷的目光嚇得垂下腦袋,小聲地問道。
「很抱歉,小泵娘,在下住的環境簡陋,地方也很狹隘,僅供我一人居住,姑娘如果想要在天黑之前找著地方打尖!不妨繼續向北走,那里有幾戶人家,你可問問。」彌漫在仇瑚身上的是一種遺世獨立的漠然,世間已無任何事能夠干擾他的生活了。
就在他提起裝滿工具的布袋,打算離開之際,小泵娘又急起直追,「公子請留步啊!」她追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讓仇瑚停下腳步,她氣喘吁吁地說︰「小女子名叫小月,希望公子可憐可憐我,別那麼冷漠無情。」
「小月?」仇瑚眉頭一皺,她的名字怎麼和兒這般相似?
隨即他一想,該不會她剛剛瞧見墓碑上的名字,所以才故意這麼說,好讓他答應她的要求。
「我是叫小月,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小泵娘咧開笑容,親切地問。
「我的名字與你無關,請你讓開。」他實在是厭煩了這女人的糾纏。
「你別這樣,我是好心想知道你的大名,不願意說就算了,何苦這麼凶,還語帶挖苦呢?」名喚小月的姑娘噘起小嘴,氣呼呼地說︰「人家不過是出門在外,想要向你尋個方便,你真是……真是不講理!」
仇瑚的雙目一眯,黑澄澄的瞳仁泄漏了幾許綠色的光影,果真是個冷漠中依然難掩霸氣的男人。
「好吧!算我不對,不過我的地方真的是容不下姑娘,還請你見諒。」他調整一下肩上的布袋,又大步的朝前方走去。
小月不死心,順著他的腳步走,須臾過後,仇瑚居然停下腳步,一個回首,邪氣的男性眼瞳直接凝注著她的雙目,「你別再跟著我了,就算你跟到我住的地方,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他語氣粗暴地說,所有的冷靜和鎮定都快被她給逼得消退。
「你……你就那麼討厭我?難道我哪兒做錯了,所以你不能對我好好說句話?」她柔媚的嗓音略帶沙啞和哭音,讓仇瑚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女人怎麼花樣那麼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真是麻煩。
「姑娘,請你別跟著我,你再這麼跟著,我也不可能留你下來,孤男寡女引人閑話,這點你應該懂得。」仇瑚好聲好氣地對她解釋,如果她再裝作听不懂,那麼他也沒法子了。
「這里這麼偏遠,我想……我想不會有人看見的吧!再說我只是住一宿,又不是要引誘你……」小月偏著腦袋,偷偷觀著他那張又冷又臭的表情。
仇瑚眼底冷光乍現,瞪著她良久,心想,這樣活潑外向的女人,簡直就是和那羞澀又溫柔解語的兒相差個十萬八千里!
「我再說一次,我不可能收留你的,你趕緊死了心,這樣你懂了吧?」他往前走了幾步,見她不肯離去,又倏然轉身,「你別再跟來,否則我絕不會在意旁人說我欺負一位小泵娘,說什麼也要趕你離開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