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還是送你回方橋那兒吧!」沉吟一陣子,他陡地開口說。
他心煩氣躁,懷疑起自己當初的自信為何而來,如今突發的變故使他心情為之沉重,他可以死,但必須先保住箬雨的性命。
「那你呢?」箬雨怎會猜不透他腦子里正在打什麼主意。撇下地,重赴隴西,這可是生死一線間的決定呀!
成者,可得嚴東窘的信任,將邢戎槨一干人繩之以法;敗者,他將一輩子冠上江洋大盜的罪名通緝在案,甚至于鋃鐺入獄、身首異處。
「我要去見嚴東窘,沒到絕望的時刻我是不會放棄的。」果然如此,正如箬雨猜測一般。
「不,我不答應!」她激烈反對,此行勝敗各半,她不要寧風下這種可怕的賭注,她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全勝。
「這由不得我們!抱歉,是我低估了邢戎槨,他比我想像的還要奸詐狡獪許多,再者即是嚴東窘,畢竟他隱世多年,不問世事的他實難去判斷誰好誰惡,只能將我先逮回去再說。」他冷笑了兩聲,「但我不能束手就擒,這一松手,進入了他們的大牢,也許就永遠出不來了。」
「嚴東窘既是無能,那我們就別找他改找別人。」
寧風搖首,「沒時間另覓他人,我想嚴東窘只是一時迷惑,我必須讓他清醒過來。」
「那你準備怎麼做?」箬雨的一顆心高高的提在喉間,驚惶的等著他的結論,就怕他會……
他一掃眉心間的心灰意冷,硬是覆上一層傲氣,「我會潛入嚴府找他詳談,我想他會接受的。」
「不——」她不能接受這種答案!箬雨強忍住吧澀的喉頭,吶吶的喊出。
「我必須賭這一把。」他佯裝堅強,不讓人偷窺到他心底的慌亂。
「賭注太大,我不同意!」
箬雨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愈加寒冽,好不容易尋獲的愛情她不願就此終結,更不願她愛的人走上人生絕路。
「你不用陪注,等我先送你回去,再進行我的工作。」寧風臉龐掠過一絲抽搐,看著箬雨那張被淚水浸婬的小臉,那模樣顛覆得他不知如何開口慰藉她。是的,他還未學會怎麼安慰人,但那抹憂心整得他好慘!
「我不回去!之前你不讓我走,讓我不由自主的黏上你,如今難分難解了,你卻要撇下我,難道你不知這種撕裂的痛楚有多疼嗎?到時候我倆都會變得體無完膚,兩敗俱傷,又如何去面對敵人,鏟除邪惡?」
她緊緊想握住這得來不易的幸福,否則稍縱即逝,她不能沒有他!
箬雨呀!箬雨!你是我揣在心中的疼,我又怎舍得離你而去!寧風心碎的思付著。
她不勝幽怨的眼神惹得寧風心神不寧,無一刻不揪疼著他的感官。他想拿出以往的火烈脾氣來面對她,讓她知難而退的遠離他,為何卻怎麼也使不出來?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了!
猛一抽氣,他冷著聾道︰「你只會牽絆我的行動,懂嗎?」
箬雨的盈盈秋水眨了眨,磨人耐性般的端睨了他良久,似乎讀出了他的意圖,最後扯出一記耐人尋味的微笑,「我懂。」
「既然懂就讓我送你離開。」他堅持道。
箬雨搖搖頭,「我不走,那只是你的藉口。」
「你這個頑劣的女人!」他終于忍不住暗自啐罵。
「你這個暴躁的男人!」她噙著笑,學著他的語氣照本宣科。
他卷起風暴的臉寫著無可奈何,須臾,他英朗的劍眉輕輕挑起,朗聲笑開︰「服了你了!」
「既是服了我,那就一塊兒走吧!他們決計猜不著咱們會往虎穴里跳。」她走向他,遞給他一個有自信且燦如夜星的微笑。
寧風首肯,他並非是個不解風情之徒,箬雨的好與體貼他全感受在心底;撫上她如玉瓷股滑女敕的面容,指尖托起她的下顎,熱烈地鎖任她柔軟又性感的玫瑰紅唇,在細碎的舌忝噬之下轉為一場火辣的輾吻,波波激狂的浪潮拍岸而來,他明白她永遠是他的,就在兩情相悅、生死與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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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隴西果真是個人口、資源的集散地。踏上這地方反倒不緊張了,先前的局促不安已漸漸清逸,或許這就是心態上最典型物極必反的呈現吧!
一道寒風由窄巷中流竄而出,襲上了箬雨的臉,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寧風雖未透露只字片語,但箬雨心店有譜,嚴府就在眼前了!
「到了嗎?」她試探的問道。
「前面那幢大宅就是了,看來戒備果然森嚴,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去的確不容易。」寧風擰眉道,眼神銳利地迅速往那幢大宅掃視了一遍。
「那怎麼辦?」箬雨眼瞳突然一亮,一彈指道︰「不如由我來引開他們,你就可以進去了。」
「傻瓜!」他深沉難測的表情文風不動,只是嘴角上揚,顯現出一抹自信。
「你罵我傻瓜?那你有辦法嗎?」箬雨氣呼呼的噘起小嘴,無奈他老將她視為小孩兒般看待。
但不可諱言的,經過這一路的風風雨雨,原本性情浮躁的他,已洗去許多的輕慢氣焰,氣勢更顯洗練沉著了許多。
「辦法是自己想的,我想我們可以天黑再行動。箬雨,我要借助你施放暗器的功夫。」
箬雨的暗器一流,可運用她這項優點達到他要的目的。
「真的,真的有用到我的地方?」她好興奮,她不是個累贅了!再者,說到暗器,她還真有些手癢呢!
「就今夜二更行動,偏勞你了。」
又是一道冷風吹襲,弄亂了他的發,一綹不听話的發絲落在額前,他輕輕揮過,發下的臉有著放肆的神態,炯厲的眸更是懾人心脾,光芒直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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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鼓剛敲過,一陣狗吠聲長長呼嘯。
兩道黑影在微暈的月光下竄上嚴府的屋頂,細碎的瓦礫聲並未驚動底下數個留守的護衛兵。箬雨依附在寧風身後,由他背負著,一方面是她懼高,一方面則是她不懂輕功內力,深怕自己一個不留心就壞了大事。
「底下總共有幾個人你看見了吧!」他附耳小聲道。
「我看清楚了,總共是九個。」箬雨眯起眼,依著微弱的光線仔細地看著。
「那好。注意了,別傷了人,只消給他們幾根麻針。」
他小心囑咐著,倘若鬧出了人命,他「江洋大盜」的惡名是再也洗刷不了了。
「放心,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箬雨慧黠地對他眨眨眼,負于身後的雙手已開始蠢蠢欲動了,難得他開口有求于她,她非得辦到不可。
「小心了。」
寧風立于箬雨身前捍衛著她,他得預防若不幸失手時的後果。箬雨眼明手快,不再延宕時間,倏然出手——
一簇簇金光像流星般閃爍輝煌,目不暇給的往底下那群人的方向疾駛流竄!嚴東窘的手下果真不是簡單的對手,除了四位身中銀針昏厥外,剩下的五人均在千鈞一發之際逃開銀針,反以凌厲的攻勢向箬雨與寧風的方向出招反擊。
寧風倏然為她擋下數招,「箬雨,再試一次,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原本受驚也灰心的箬雨,在得到寧風再一次的鼓勵後,點點頭,再次出手!
驀地,那蓄滿攻勢的五個人猛然往後仰,紛紛墜落于屋檐下。
「有刺客!有刺客!」
意想不到,在這寧靜的夜,在必然的打斗聲外,竟還會有如此尖銳的聲響。寧風攀住箬雨的肩飄然降身,他不逃亦不躲,既知自己已身為囊中物,再躲有用嗎?
再說已進了嚴府,也暴露了形跡,何不鬧他一鬧,將嚴東窘引出來不就是他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