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告訴我她出了事!」
序廷顧不得自己肩窩的潰爛傷重,使勁搖著崔棋,逼著他說出實話!如今他一心只系在蔻兒身上,自己的生死已不介懷。
「她……她很好,等你傷好了,我會帶你去見她。」向來不懂圓滑,只知世故的崔棋只能說出這麼個「爛」理由,卻不了解這是愈描愈黑。
序廷神色僵硬,胸口因氣憤而上下起伏著,「你把她怎麼了?」
崔棋受不了他嚴厲的逼問,心下一急,急躁難安的說道︰「侯爺,你何必為她這種女人費心神,忘了她,就當作不曾認識她吧!」
「說重點!」序廷爆怒。
他雙眼寒光進射,眼眸變得濃濁,表情中有著無法言喻的怒潮;斜飛入鬢的劍眉微蹙成峰,神態中盡是一連串的氣結纏繞。崔棋是他得力的左右手,更是能為彼此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想斥責於他,但為何他要隱瞞實情?
他到底是將蔻兒怎麼了?
崔棋深吸了口氣,他知道說與不說雖難以抉擇,但他已無選擇的余地了,「我說了就怕你不相信,既然你堅持要問,那我就告訴你,她是靡波派來的內奸,我已將她囚於大牢內。」
蔻兒!內奸!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崔棋,你搞錯了吧!我此行雖行蹤暴露,慘遭圍堵,但你不能斷言蔻兒就是內奸呀!」序廷臉上有著錯綜復雜的神情。
「我絕沒弄錯!侯爺可知道,她競趁你不在時,跑到我帳內偷帥印,被我當場逮到,你說這有弄錯的可能嗎?」崔棋有點兒欲哭無淚了,因為他看序廷的表情,擺明了就是不相信他嘛!
「偷帥印!你是說蔻兒?」
序廷半眯起眼,難以置信地復誦了一遍。
「就是地,而且她已經承認進我的帳是為了偷取帥印。侯爺,放棄這段感情吧!這女人不適合你,她會害了咱們葫蘆島全部弟兄的性命,更會危及大唐的存亡。」
「你說她承認了?」序廷依然不相信的問著,傷口隱隱發燙,他只覺頭腦暈眩,難以厘清事實。
但他發自內心的聲音告訴他,他不相信!不相信!
「她不承認也不行,我是親眼所見她在找帳里翻箱倒櫃地,且手拿著印信。侯爺,你想想看,她若不是內奸,天竺軍怎會知道你會單獨去救玉王,你又怎會受傷呢?」崔棋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是嗎?序廷用力搖茗頭,想甩去因失血過多而襲來的昏厥感,他要去找蔻兒問清楚。
「我去找她。」
「不行呀!你走路部不穩了,怎麼能去地牢這種臭氣燻天的地方——」崔棋拉住他,話還未盡,序廷已倒在他肩上,不省人事。
第八章
在一片黑壓壓的大牢房內,角落里隱著一個嬌弱身軀。
她微顫、她傷心、她絕望地倚靠在冷硬的磚牆上,瞳眸中吐露著無奈,蔻兒真的什麼都不求,但求父王與序廷能化險為夷、早日歸來。
輕逸了聲,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腿,有點瑟縮、膽寒。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仿佛中,她听見了序廷的聲音︰心間一顫後,她暗笑自己是思念過度。
「為何不敢面對我?」他的嗓音再次響起,而且是又近又清晰,清楚的一點兒也不像幻覺。
蔻兒然一抬頭,對上的正是序廷那滿是責難與痛楚的眼神。
就在方才,他由昏迷中清醒後第一個想列的人就是蔻兒,因此不管身上傷口的疼痛,他急急奔向地牢,就是想看一看她-
路上他想了許多,蔻兒究竟是不是內奸?
還記得前幾天她在他帳內翻出了極重要的軍事圖,這是巧合還是蓄意?老天,他快要被這事給逼瘋了!
「廷!」
錯愕、不信、喜悅、振奮在同一時刻襲上蔻兒的心頭,她急急由地上躍起,沖上鐵欄干,雙手伸到外面想觸踫他的臉,以確定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象!
序廷往後急退了一步,他這動作令蔻兒不解!她睜大杏水秋瞳,瞳仁中含著哀愁。
「廷……」她再次喊他,喉頭卻喊得乾澀緊縮。
「你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他嗓音沉悶卻也無情。
「什麼?」
「裝傻嗎?我是指偷印信一事。」他的表情雖波紋不興,但其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怨恨是顯而易見的。
一陣顫悸突然由蔻兒的末捎神經傳至全身,只見她渾身地一震,差點兒窒息了!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嗎?他認為她接近他是有企圖的嗎?蔻兒倒退了幾步,她的頭好疼,胸口好悶。
蔻兒!序廷想沖進去抱緊她那羸弱的身軀,但他不能啊!軍中有軍紀有法度,因為她是帶罪之身,他不能腧矩,否則怎麼管得住底下十萬名手下?
蔻兒冷冷的一笑,「沒錯,我是偷了你的帥印,怎麼?想殺了我嗎?」
「你當真蓄意偷取印信,你是靡波派來的?」他雙眸涌現出絲絲血線,眼神濃稠、沉痛。
老天,她為何要承認?如果她不承認,他可以放了她,不計較-切地放了她。
「你認為是就是吧!」
蔻兒將背部貼在牆仁,臉上刻劃著筋疲方竭的線條,身子徐徐往下滑,她怎麼什麼都看不到,眼前竟是一片黯然?他不信任她,他真的不信任地,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斷言她是內奸!
心痛與情殤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
「你……蔻……」狂烈波濤侵襲向序廷胸臆間,體內有股前所未有的熾焰在狂嘯;她的輕顰淺笑猶然在目,為何心思卻是狠毒不堪的。
她還承認的如此爽快,就一點兒也不在乎他心中的疼嗎?
「恭喜你!除了你沒將印信成功偷到外,其余如腳本演技都編得很好,簡直是出神入化了嘛!」他激憤地口出惡言,根本沒注意到蔻兒倏變慘白的臉色。
她只是低著頭,神色縹緲虛無,「你走,等要殺我的時候再來吧!」
「你可以認錯啊!念在你只是初犯,我可以饒你不死。即使違背軍紀法令,我也在所不惜。」他激動的說。
蔻兒微抬頭,眼神灼射在他眉宇間,不曾稍離;在灰暗中他是如此的不清楚,她多想仔仔細細地再看看他,可惜不能。
「求你又如何,能喚回你對我的信任嗎?走吧!我不需要一個不信任我的男人。」
「你有話對我說是下是?」序廷察覺她話中有話。
「你不能從我的眼中看出我想說的話,那就算了!」她眸中漸漸激起水光,他不懂她!
「蔻兒,你有苦衷吧!」序廷走向欄干,蹲看著蔻兒。
「為何要問我,就不能一開始相信我?」她不是痛心自己被關在這兒,而是心碎於他對自己不如她所想像那般信任。
「你已被崔棋抓到證據,要我如何相信,我是可以包庇你,但你能忍受自己心里
的指責嗎?」
序廷快發狂了,他可以承受她接近他是有企圖的,但卻忍受不住她這種逆來順受、如同心死一般的神情。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折磨!
「我是承認我偷帥印,但我絕不承認自己有罪,你為何要逼我?你處我死罪呀!快呀!要不,我一頭撞死給你看好了!」她強扯著腳踝上的鐵瓖,那種自我戕殺的景象讓序廷見了心髒躍上喉間,幾欲噴出!
「別做事!」他狂吼,因拉扯到傷口,血液又從潰瘍中泛出,序廷臉色因而幾度呈灰白。
她為何要如此固執?軍中有法令,若已掌握證據,認罪表示懺侮,可從寬發落;倘若頑劣不靈、死不承認則處以重罰。
序廷雖明白此條律令極不合宜,也不公平,但這終究是由先皇所頒的旨合,他怎能違背。最後,他深吸了口氣,強自壓抑住心上倏揚的激昂,做出斷然的決定,「我偷偷放你走,出去後先藏起來再說。」